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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不等喻念稚回答,另一端的葉蕙芸便直接掛了電話。隨後手機一震,喻念稚點開信息來看,內容果然是葉蕙芸老師發給他的金雀之聲宴會舉辦地。
對於喻念稚來說,他對楚喚真的感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的,說不上恨,但也談不上愛。對方在他三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鋼琴家,為了和那個鋼琴家在一起她毅然決絕地同喻光譽離了婚,拋家棄子去了大洋彼岸的另外一個國家。她和那個鋼琴家很快結了婚,不到兩年的時間又迅速離婚另結新歡。新歡之後又是一流水的新歡,個個相貌俊美,一個賽一個的好看,唯一的相同點是能夠給她帶來創作靈感。
他的母親是個情感充沛的音樂家,相貌出眾,才華非凡,禮儀完美,進退有度,雖然私生活一直為人詬病,但是她在音樂上的才華卻耀眼得讓人無法忽視。關於她的花邊新聞至少每年都能養活好幾個狗仔公司,以至於差點讓大眾誤以為對於音樂家來說情感生活混亂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喻念稚盯著手機上發來的地址看了許久,終是給葉蕙芸回了個『老師,待會見』的信息。
金雀之聲晚宴在柏貝妮酒店舉行。豪華浮麗的枝形水晶燈將廳內照耀得猶如白晝,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侍應生托著酒水穿梭其間,處處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喻念稚四處打量了一圈,一時間沒能找到那張經常出現在新聞報紙上的臉。他在心裡悄悄鬆了口氣,接著微笑著從侍應生手裡接過一杯淺金色香檳,輕抿了一口之後便大步往葉蕙芸身邊走去,「老師,晚上好。」
正在同葉蕙芸閒聊的一男一女在見到喻念稚後目光都有一瞬間的凝滯。葉蕙芸見怪不怪道,「這就是我方才同你們提起過的喻念稚,我的學生。念稚,來打個招呼,這位男士是我們Z國音樂家協會的會長劉長青,他身邊的這位女士是他的夫人祝新英,是位很知名的琵琶演奏者,你叫阿姨就行。」
於是喻念稚就微笑著同兩人打了個招呼,「劉會長好,祝阿姨好。」
劉長青點了點頭,讚嘆了一句,「年輕人長得可真俊啊。按照現在年輕人的話說,就是可以直接出道了。」
祝新英笑著接了句,「這話不錯。我看小喻長得比我們家閨女見天追著跑的那個男演員俊多了。小喻,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啊?」
「好了,問這麼多是準備查戶口還是說媒啊。」葉蕙芸見喻念稚只是站在一旁微笑,便趕緊岔開了這個年輕人都不喜歡被問到的話題,「我到現在還沒有見到楚喚真,你們有見到這位『鋼琴詩人』嗎?」
被稱為『鋼琴詩人』的楚喚真在眾人的期待下姍姍來遲。她穿著一襲金色刺繡的香檳色禮服,步伐緩慢姿態優雅地走上了舞台正中央的斯坦伯格鋼琴,只微微一笑就如同月亮落進了星群里。
楚喚真坐在鋼琴前彈奏了一段四分多鐘的蕭邦升C小調圓舞曲。這是一首在音樂會上演奏得較多的作品,慣常被人稱作圓舞曲形式的抒情詩,也是最能夠代表蕭邦的個性和民族性的圓舞曲。喻念稚注意到楚喚真在演奏的時候表情不似一般的演奏者那樣端凝著,給人的感覺放鬆又自由,垂眸演奏時充滿了飽滿的情感,灑脫而又細膩,真正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心靈在舞蹈上的圓舞曲。
在此之前喻念稚從未刻意去找過楚喚真的演奏視頻,還以為『鋼琴詩人』這個稱呼是媒體的刻意誇大。如今真正看到了現場,喻念稚這才看見楚喚真身上存在著的神造天授的天賦,也就明白了媒體稱她為『鋼琴詩人』的真正原因。
他怔怔地看著已經起身離開鋼琴的楚喚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所謂的演奏有靈魂並不是虛無縹緲的說法,也終於明白了小時候第一次坐到鋼琴前時楚喚真嘆息著說他缺少天賦的那個天賦究竟是指什麼東西。
許是喻念稚盯著她看了太久,楚喚真側過臉去看,在四目相對時沖他點頭輕笑了一下。她的眸光輕輕地在喻念稚的臉上晃了一瞬,接著同身邊的侍應生要了一杯白葡萄酒。她端著酒杯越過一雙雙殷切仰慕的眼睛,最終停在了喻念稚跟前,「是念稚吧,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葉蕙芸沒想到兩人竟然認識,她見喻念稚只是抿著嘴唇不說話,當下恨不得直接往他嘴裡塞個開口器,「念稚,楚老師和你說話呢。」
楚喚真笑笑,「你是葉蕙芸葉老師吧。我曾經在十年前的蕭邦國際鋼琴比賽上做評委時見過你,當時你拿的是銀獎,對嗎?」
「沒想到您還記得這件事啊。」葉蕙芸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當時能拿到銀獎還是多虧了您給了我高分,謝謝您。對了,我在教念稚鋼琴,算是他的老師。他是個很出眾也肯下苦功夫的孩子,就是一直不願意往專業方向發展,這一點一直讓我有些遺憾。」
楚喚真笑著抿了一口白葡萄酒,道,「沒什麼可值得遺憾的。念稚他如果往專業方向發展的話是走不長遠的。不去往專業方向發展,這對他來說是正確妥當的選擇。」她說完見葉蕙芸一臉驚疑不定,而喻念稚也隨著她的話垂下了眼睛,臉上是大片的靜默。楚喚真這才發現她一不小心傷了兒子的心,當下不由得低嘆道,「念稚,抱歉。剛剛是我說錯話了。你能原諒媽媽嗎?」
葉蕙芸聞言大吃一驚,「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