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她回來了
奔波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的,尹如凡不敢去錢莊取銀兩,她也不敢走水路。
她不是怕皇甫翊嵐,而是,她不願被他監視,她有很多事情,暫時不想被皇甫翊嵐知道。
就好像皇甫翊嵐有很多不願讓她知道一樣。
他們之間的信任,早已經沒有了,靠著就是利益相互維持著。
她從船上逃跑已經有十來天了,出了襄陽城,其他的地方還真是冷。
入了夜,冷情點燃火堆,尹如凡把尹一易的放在自己的懷裡,把棉襖包裹這他,不讓寒風讓他受凍。
尹如凡摸著手中的玉麒麟,火堆啪啪作響。
當初尹嘯威找她談話時候,他曾經告訴她,庚梁朝內,尹家外院當家的姓名與地址。
可,尹家內院的人只剩下尹一易一人,外院獨大,他們還會伸出手來幫他們嗎?
「小姐,烤好了。」
冷情把地瓜從火堆內挖了出來,他們很幸運,路過一個地瓜地,在那被翻遍的地瓜地中,撿到幾顆遺落的地瓜。
尹如凡用手帕包裹著地瓜,吹涼著地瓜,打算餵尹一易。
尹一易一把搶過來,「夠了,我自己會吃。」
他太心急了,一口咬下去了,燙了嘴,又死要面子。
尹如凡見他臉都被燙紅了,她捧著他的臉,吹著他的唇,「有沒有燙傷?」
尹一易小臉一紅,「走開!」把尹如凡推開,自己跑到一旁。
尹如凡失笑。
冷情坐了下來道:「小姐,我們要去庚梁朝,單靠雙腿的話,恐怕要走很遠。」
是啊。
還是得靠水路,只是,年關未過,現在只有皇甫家的船隻在行駛,其他商家沒有開船。
這不是一個辦法,她也知道,她在找,找一個能夠逃脫的機會。
現在是不可能,他們連待在同一個地方都不能。
因為,尹如凡特地留意了一下,皇甫翊嵐的店鋪,比她想像來得多。
甚至有些商號還不是皇甫家,但,那些門匾下的摺扇記號,讓她有了警惕。
皇甫翊嵐,是敵是友?在她沒有完全弄清楚的情況下,她還是保持敵意比較好。
路還在繼續,天緩緩下了雪來,她們身上的銀兩花光了,他們都不敢動錢莊的錢。
尹如凡也不敢變賣身上關於任何皇甫家的物品,只好典當了自己的首飾。
山洞內,啃著冷冰冰的饅頭,外面下著大雪擋住了尹如凡他們一行人的腳步。
冷得瑟瑟發抖,好不容易熬過雪停了,陽光出來了。
尹如凡走了出來,她回頭看著尹一易那張小臉,嚴肅無比,小小年紀就已經沒有笑容。
想著他當初身邊還有一顆蘿蔔頭。
「弟弟他從來沒有看過雪。」尹一易突然道。
這一句話聽著多麼讓人心酸,尹如凡蹲了下來,手捏著雪,對準尹一易的臉砸了過去。
「死女人你幹什麼?」
尹一易罵了過去。
死女人這個稱呼,尹一易最近才冒出來。
起初尹如凡還會反駁,尹一易還是不改,最後也懶得說了。
尹如凡嘿嘿一笑,又拿起一顆雪球毫不留情砸在尹一易的臉上,身上。
尹一易火起來,他也開始做著雪球,開始追著尹如凡打。
他畢竟學過武功,躲了幾次尹如凡的攻擊,手腳又是靈活,尹如凡基本上都是挨打的粉。
她氣喘吁吁,一個絆腳,人沒跑遠,自己先摔倒了。
尹一易小小的身體,跑的臉頰通紅,他也跌倒了,尹如凡抓起一把雪,一個轉身就塞進尹一易小小的身軀裡面,冰的他尖叫起來。
尹如凡得逞的得意笑了,她跑開了。
冷情靜靜看著尹如凡逗弄著六歲的孩子,尹一易也不知不覺的露出笑臉了。
……
沒有錢只能去打工,接下來開始越發的寒冷,人家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
尹一易的身上的衣服太過單薄,為了賺取那微薄的收入,尹如凡給人家洗衣服,洗碗跟冷情兩個人。
尹一易看著尹如凡長著凍瘡的手,他默默的穿上衣服,不再說任何的話。
甚至連跟尹如凡鬥嘴都沒有,也不再反抗尹如凡。
尹如凡還摸著他的頭,「嘿嘿,轉性了,這麼乖?」
尹一易倔著一張臉,小小的身子板挺得很直。
「再走一段路就好了,熬過這一段就好了。」下一個城市是個偏僻的城鎮,那裡是港口,卻不繁華。
尹如凡在茶樓打工時候聽到的,很多人都不願意去那裡搭船,因為……
那裡有一個地主霸占那個港口,收取高額的費用,只要停靠都是按照一個時辰收費。
連貨物都要按斤抽取費用。
這樣的霸王條款,趕跑許多的人。
不過,也有例外,這樣的霸道的港口,卻不會檢查貨品。
也就是,一些違禁品可以從這裡走,也可以從這裡分銷出去。
剛好這個時間,又一批私鹽船要走。
所以這是尹如凡的機會。
而這一批的私鹽,流入的地方就是庚梁朝。
她在茶樓時候,聽到那個商人道:「我可是國父女婿表弟的叔伯,地方官府誰敢檢查我的船隻,告訴你,連當今庚梁朝的皇上,我都不放在眼裡!」
這關係扯得還真遠,國父?南陽王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一個遠房不能在遠房的親戚,都能如此囂張,沈均辭你幹什麼吃的?!
不過,她倒是要謝謝國父了,要不是因為他的縱容與貪污,尹如凡還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尹如凡等人就躲在簡陋的船艙內,以前她離開庚梁朝如此簡單,沒有想到回去是這麼困難的事情。
尹一易在海上的時候,他發燒了。
原本尹如凡不想打草驚蛇, 更不想節外生枝,可如今不動手不行。
「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冒險,我們不確定這船裡面有沒有皇甫家的人,但……」她抱著尹一易的身體。
「你確定那個福旺多身邊並沒有什麼高手?」尹如凡問道。
「都在可以控制之下。」
「今夜,我們儘量把動靜控制在最低程度下,控制住那個福員外。冷情,辛苦你了。」
尹如凡說這一句話,被冷情瞪了一眼,她冷冰冰的眼神,讓尹如凡感激一笑。
晚上冷情出去了,尹如凡抱著尹一易開始擔心冷情。
她的身邊現在只有冷情,也不知道冷情會不會不讓她擔心,故意少報了。
現在的她,最不願意看到是身邊的人再次失去了。
時間過得很慢,尹如凡等得挺久,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時候,冷情來了。
尹如凡這才鬆了一口氣,人沒事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下藥了,怕死不敢動。」冷情語言一向簡潔。
尹如凡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系在臉上,她尹一易放在胸口處,她低著頭跟冷情一起走進船裡面唯一個裝潢華麗的船艙。
福旺多挺著肥大的肚子,走了過來,客客氣氣道:「這位夫人請上座。」
尹如凡大大的眼眸看了福旺多一眼,不去理會他,徑直走了上去,把尹一易的放入床鋪上。
「乾淨的衣服,食物。」尹如凡吩咐道,她轉過頭看著福旺多那一雙精明的小眼睛。
她眼睛眨也不眨看著他,看著福旺多心裡莫名的發虛,他連忙道:「夫人放心,一定乾乾淨淨,很乾淨。」
尹如凡道:「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放心,只要你安分,就不會有什麼事情?」
「自然,自然。」
福旺多心思很多,小眼睛精光不斷。
尹如凡沒有理會他。
這裡是海上,福旺多應該也知道,冷情比他帶來的那些保鏢武功高多了。
想必也不會輕舉妄動。
動也會是到了庚梁朝時候,他的地盤之上。
福旺多還真的沒有讓多少人知道尹如凡存在,衣服是乾淨的,飯菜也安分的沒有下毒。
尹一易還算堅強,高燒一天之後,他退燒了。
尹如凡這才放下心來,尹如凡坐在主位上,看著福旺多。
這幾天倒是委屈他了,他誰在地板上,冷情每次都點了他的穴道,給他下了藥。
「這幾天委屈福員外了。」尹如凡笑著說道。
福旺多堆著諂媚的笑容,「我福旺多一身肥肉,睡地板就如同睡床一樣,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為了自己性命,他倒是懂得忍辱負重。
「福員外,我倒是有幾件事情,要向你討教討教。」
「討教不簡單,有什麼問題,夫人請說,我福旺多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尹如凡笑著問道:「我想知道庚梁朝,現在的局勢。」
福旺多看著尹如凡,船上沒有好的女式的服裝,尹如凡現在穿得也只是伺候福旺多丫鬟的服裝。
她懶洋洋的坐在那裡,玉指持著茶盞,青花樣式的茶盞在她白蔥一般的手指下,搭配如此好看。
面紗遮住她大半張的臉,大大的眼睛福旺多看不到單純,而是那仿佛看透一切的深邃。
眼前夫人氣質高雅華貴,行為優雅,語氣淡然自若,一看就並非普通家的夫人。
想必是哪位貴族夫人,外出落難。
心想到這裡,福旺多態度就多了幾分謙卑,「回夫人,庚梁朝乃是沈家的天下,這局勢自然是沈家人的。」
尹如凡輕輕一笑,「是麼?福員外,把我當孩子哄騙?也罷,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你。既然是沈家的天下,我日後會找個時間去見一下沈均辭,順便提一下,這私鹽運輸也該管管。」
沈均辭是皇上的名諱,哪怕福旺多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直呼。
他一聽尹如凡說得如此自然,他心一驚,難道是宮中人?或者是……國父府的夫人?
沈均辭並未有長輩再世,也未有兄弟姐妹,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敢直呼皇上名諱的人,就是國父白銘。
所以,這個女人是國父的人?
這麼說來,還是自家人了?!
福旺多想得很多,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對尹如凡的態度多了幾分熱攏。
他對著尹如凡開始分析著庚梁朝的局勢,一邊說一邊拍著白銘的馬屁,把他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聽得尹如凡直揚眉。
沈均辭的大半個江山都在白銘控制的之下,六部之中有四部都是白銘的人,唯一的二部就算尚書是沈均辭的人,侍郎也是白銘的人。
沈均辭這個皇位坐得可真是窩囊,這跟當初跟沈王府的處境有什麼不同呢?
尹如凡想著沈均辭當初對著她說得話,她咬咬唇,不自覺罵出來:「活該!」
他這一句活該,惹來福旺多的側目,「夫人,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你繼續說。」
福旺多這才繼續說,又稱讚到國父白銘有多少的兵力,不過看他這樣的表情,有點像在吹噓。
可信度不高。
船隻靠了岸,福旺多給了尹如凡一個令牌,還有銀兩,甚至給她備好兩匹馬,「還請夫人回去之後,多向國父美言幾句,給小的討個官坐一坐。」
尹如凡心裡好笑,「自然,自然。」
尹如凡讓冷情把解藥給了福旺多,「我希望福員外保守秘密,畢竟我身份敏感,不想太多人知道。」
「當然,當然,夫人請放心,我福旺多沒有什麼優點,就是嘴巴嚴實。」
尹如凡淡淡一笑,翻身上了馬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熟悉的天空,她最早的戰場,庚梁朝,她回來了!
她的復仇,就從這裡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