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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有些後悔了,不敢去觸碰那些她並不知道的事實。
但另一道聲音又在告訴她,逃避不是辦法。
「爸……」她的聲音又沉又悶,還帶了些許茫然無措,「宋臻和我們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電話那頭的季鐸嘆息了一聲,那些久遠的記憶席捲而來,他從未料到有一天,竟然是自家小女兒,問起了當年之事。
到底,是他欠宋家的。
電話里季父的聲音低沉得恍若悶雷,一下下在季茜腦海里炸裂,最終炸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而她也終於明白,母親的那一句「如果他知道你是季鐸的女兒還願意和你在一起,那麼媽媽不攔你」是什麼意思了。
思緒紛亂混沌之際,老天爺似乎也想要來摻一腳。
黑沉的天空毫無預兆地扯出一條閃電,頓時撕破了西南的天,閃爍著紫紅色邪獰的光。
「啊!」季茜被嚇得一跳,那閃電如一道急鞭,一下子抽在了她眼底,又似千足蜈蚣,爬上了身。
霎時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躥上心頭。
季茜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兩樣東西,一是軟軟的沒有骨頭的會蠕動的蟲子,那純粹是因為噁心;二來就是閃電霹靂,每次劈下來都讓她頭皮炸裂、魂不附體。
每每遇到閃電,她必然將所有窗戶的帘子都關上,否則在那炫目的白光里,她總能看到幼年那一張張扭曲、可怖的臉。
轟隆!
又是一聲!
第二道閃電伴隨雷聲,從視覺到聽覺全面占據了季茜的感知,她捂耳閉眼,本能地尖叫。
「茜茜?茜茜!」電話里傳來季父擔憂的聲音,她卻哪裡還聽得見?
「你沒事吧?!」丁競彪也不由得問道,這次他難得地說了四個字,然而驚恐狀態下的季茜聽不到。
丁競彪連忙解了安全帶,打開了車內的燈,偏頭往後看,季茜整個人已經縮在了后座上。
那單薄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竟然一點兒也不占地方。
他忙伸手去拍她,哪知手剛碰到她胳膊,她就跟見鬼似的伸手亂拍,毫無章法。
「啪」的一聲,丁競彪被她一巴掌打了個正著。
季茜陡然醒神過來,雷電是間歇性的,驟然停了,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心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額頭的熱汗已經變成了涔涔冷汗,黏膩的附在臉上。
「回去。」丁競彪問,又變成了兩個字。
季茜一隻手抱頭,一隻手捂住胸口,眼眶也變得紅通通的。
她仿佛變成了一隻不會思考的提線木偶,或者說是被嚇傻了。
正在這時,視線卻恰好越過丁競彪的頭以及擋風玻璃看到了派出所大門口。
有人出來了。
陸陸續續有人從樓里疾步走出,天色太暗,導致她壓根沒法看清。
就在這時,一個霹靂打下來,撕裂天幕的同時,陰森熾烈的白光也照亮了一切。
在閉眼的那一瞬間,宋臻那張大鬍子臉映入她瞳眸。
對閃電的恐懼令她捂眼彎腰,但因為動作太倉促,導致手指壓到了眼,戴著的隱形眼鏡被壓得錯位,頓時刺激得流出了淚水。
那淚水來得又急又洶湧,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怕的,亦或者,是一開始憋到現在的終於決堤了的。
車子發動起來,丁競彪當機立斷,準備無論如何先將人弄回酒店再說,這樣的雷暴天氣,待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誰知道怕到極致的季茜竟然說道:「跟著他!」
哪怕鼻音很濃,那話語裡的堅決之意卻不容忽視。
說完她又躬身蜷縮在后座,埋頭捂眼,整個人跟只鵪鶉似的,說不出的狼狽。
丁競彪:「……」
雖然季茜沒有明說他是誰,但丁競彪大概也能猜到,畢竟先前她們在保姆車上爭論了那麼久。
想到來鹿川之前季煊特意打電話提過季茜那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格,他掛擋掉頭,決定還是按照她說的做。
自天空被閃電撕破豁口之後,狂風也涌了進來,霎時間,天地色變。
電閃雷鳴中,行道樹上那些尚且掛著的青黃色葉子被狂風橫掃撕扯,再無法依附,紛紛脫離枝幹,在天空中急速亂舞,毫無章法地從天空拍打下來,又從地上一股腦卷上天。
整個天地都亂了。
凌亂的天地間,幾輛警車呼嘯著沿著道路疾馳而去,破開迷障捲起落葉一路向前。
落葉拍打在擋風玻璃上,冷不丁能嚇人一大跳。
邱森看向後視鏡,望著後面跟著的越野車,並不意外,但緊接著發現後面居然還有輛白車,不由得詫異,「老大,除了之前跟著咱們的那輛車之外,又多了一輛!」
宋臻親自開車,聞言往後瞟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輛白色的小轎車,眉頭輕蹙。
邱森不由得嘀咕,「這閔光武倒真是愛女心切,就這樣守著咱們破案,不過他怎麼知道咱們今晚能夠抓到兇手,竟然加了一輛車?」
「不像。」宋臻回道。
「或許只是同路的,眼下還是案子重要,唐偉電話打通了嗎?」李湛開口,這話前半句是對宋臻和邱森說的,後半句卻是朝他旁邊的封銘說的。
「還沒,兩個人的電話都打不通。」封銘回道,他說的兩人,除了唐偉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和唐偉在一起的警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