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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鳴果然被嚇到了。
他轉過來,稍稍仰著臉, 略顯慌亂的神色在路燈的光照下顯露無疑,他像有很多話說卻無從說起, 最後在一堆想說的話中撿了一句:「……你為什麼這麼問?」
重生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沈雁鳴根本沒辦法解釋,但他要說明自己有心結的原因, 又不得不提起他的經歷。兩相折中一下,他決定拿夢做託詞。
本來說完是因為做了個夢才有點陰影時,沈雁鳴還擔心賀長空會覺得他有病, 到底是什麼樣的玻璃心脆脆鯊才會分不清夢和現實,甚至因為一場夢境就放棄想做的事?
結果賀長空問他這不是夢對不對。
他差點脫口而出對啊對啊。
可是……正常來說,賀長空問這個問題絕對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他像一隻蝸牛,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點觸角來試探。
賀長空說得直接:「是你經歷過的對不對?」
沈雁鳴:「!!!」
沈雁鳴咬住唇。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敢確認賀長空和他也是一樣的,萬一賀長空的意思是——是不是在青訓隊之類的地方經歷過一些挫折?
雖然他在這個世界線里還沒有去過任何俱樂部的青訓隊, 但是賀長空之前和他也不熟,不知道這些事也很正常。
沈雁鳴遲疑著,最後還是點了頭:「……但是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
沒等賀長空發話,沈雁鳴又說:「要不對個暗號?」
「嗯。」
沈雁鳴想了想,拿了按道理來說不久後就會發生的事作為接頭暗號,隱晦道:「pudding的肩膀。」
如果賀長空反問他肩膀怎麼了,那這個話題就不必再聊下去了。
結果賀長空在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不疾不徐地開了口:「受傷了,我們隊輸了。」
「我日,」沈雁鳴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一瞬間像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只能反覆用幾個粗口表達自己的心情,「我日我日我日……」
賀長空就那麼站著,等沈雁鳴平靜下來。
沈雁鳴又拉起賀長空的手腕:「哥,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賀長空:「應該是真的……」
他們都沒有把話挑得太明,不過此刻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擺在兩個人的面前,也不必說得太清楚,彼此心知就好。
沈雁鳴一副快哭了的樣子:「那你怎麼死的啊?」
賀長空搖頭:「我沒死吧,睡一覺醒來就回到三年前了,一開始還以為在做夢……」
沈雁鳴:「那你這個應該叫穿越,或者你睡著睡著人就沒了,不過只要是無痛死亡就還是喜事一樁……」
賀長空:「……」
原本是要好好聊一下關於所謂夢想的事情,話題突然變成了「你怎麼死的」。
也是很離譜,正常活人真的會一起討論這個嗎?
用這個比喻或許不太恰當,但現在的沈雁鳴確實頗能體會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原先他和賀長空感覺多少還隔著層薄薄的霧,現在這層霧就讓風吹散了去,沈雁鳴只想拉著賀長空說一籮筐他憋了很久的話:「我真的死得好慘啊,我被車撞的你知道吧,以前我真的很喜歡沒事就往外跑,結果剛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外面的馬路就有點應激反應,在家裡宅了好久才調整過來,這些我也都不敢跟別人說,怕別人說我神經病。」
沈雁鳴話說得顛三倒四的:「我真的不懂啊,為什麼那些網文主角一重生就能大殺四方,真的好強啊,我連對過馬路這件事的抗拒都搞了好久才恢復正常……媽的而且重生又只重生了三年,要是重生個十年我肯定叫我爸媽去郊區買房了,現在房價漲得飛起,不過他們也不一定會聽一個小孩的……唉也沒背幾組彩票,不然現在就發財了,不過我看那些隨機小事件好像都會變的,上次表演賽抽到的就不是之前的隊伍,所以我可能背了彩票也沒用……」
他像用開玩笑的語氣在說這件事,說了好多好多,但是賀長空卻從他毫不連貫且帶著些微顫抖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不安。
這樣的心情賀長空也能體會一點,一覺醒來一切變回了過去的樣子,身旁的人好像還是那些人,但他們沒有後來的記憶,有些話說也沒法說。看起來好像是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實際操作起來卻沒有那麼簡單,能做的事情也始終有限。
而且賀長空和沈雁鳴還不一樣。
沈雁鳴是出了那樣的意外死掉的,如果真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是還保留著那一刻的記憶的話,很疼吧。
再加上那時候遇到了那麼多事情,果然是被污衊的……因為這樣而沒法再打職業,換了個人可能連再相信別人都很難吧。
而且連一個能當樹洞的對象都沒有,明明經歷了很多事,又只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再生活一遍。
好不容易知道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就激動得像看到主人下班回家的小狗。
真的是,可憐兮兮的。
賀長空揉了揉沈雁鳴的腦袋。
沈雁鳴把頭低了下去,聲音帶上了些鼻音:「……哥,你是不是在我掛了之後才來的。」
賀長空:「嗯。」
「那後來moonlight還在打嗎?」
「在。」
「他進世界賽了嗎?」
賀長空想了想:「最好的一次隨隊拿了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