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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鳴有些茫然地看向賀岳。
賀岳:「我其實不太願意說女士的壞話,也不願意提起以前那些一地雞毛的事。」
說是這麼說,沈雁鳴還是聽賀岳講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賀岳和許筠是相親認識的,說是相親也不準確,賀岳當年並不願意被安排著去相親,只是為了不駁女士面子,去應酬了一下。本來以為也就止步於此,誰知道許筠開始熱烈地追求他。他明確拒絕過,也說過自己已經有了戀人,不過許筠這人倔,就算他這麼說了,她還是鍥而不捨,說什麼男未婚女未嫁,有戀人又怎麼樣?
當時賀岳覺得沒法告訴許筠真相,也只好一次次婉拒。直到有次他和戀人在一起時被許筠撞見。
雖然嚇了一跳,不過賀岳想著這樣對方總該死心了吧。
然而沒有,許筠後來拿這件事來威脅,說要是不和她交往,就要把他是同性戀的事說出去。
賀岳也沒有答應。
只是兩家人的父母后來交際日益頻繁,賀岳避了一次兩次,總有避不過和許筠碰面的時候。家庭聚餐,喝了點酒,家裡人樂見好事,把兩個年輕人關到一個屋子裡。
其實賀岳酒量還行,那晚偏偏醉得不省人事,醒來也斷片了。過後許筠說他倆發生了關係,賀岳是根本不信的,因為他根本對女人沒有反應。
但後來許筠說自己懷孕了,再加上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實在是記不清,在許筠三番四次哭鬧和家人拱火之下,賀岳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了錯事。
再後來就是他和戀人分手,為了負責,和許筠結了婚。
許筠後來將賀長空照著賀岳那樣子養,其實賀岳卻也只是在家中寡言。他每天最痛苦的事就是回「家」,他對著無辜的孩子也不能表露半分,只麻木地履行自己作為父親的職責。
這樣的日子折磨了他好幾年,他有無數個夜裡都想著不如死了算了。
賀長空越長越大,也越長越不像他。終於在某天,他偷偷去做了親子鑑定。
結果出來之後他震怒,幾乎是馬上就離了婚,並且拋下在雲城的一切,遠走高飛。
對著一個並非己出的孩子,他理智上知道賀長空是無辜的,在那個時候,情感上卻並不能接受。
直到過了一段時間,他才想要回來看看這個孩子。
只不過那次回去孩子沒見成,倒是又讓許筠纏上了。許筠一會兒一個說法,起先是哀求他回來,得不到同意後又開始要挾,賀岳不管她,她又惱羞成怒說她早就和孩子說了,孩子根本不想見到你這樣的同性戀爸爸。
賀岳覺得挺可笑的,他其實也根本不是賀長空的爸爸。
糾纏確實無益,賀岳再一次離開之後就真沒回去過了。但和賀長空的聯繫還是有的,賀長空上了小學之後,賀岳有朋友在那所小學任教,聽說該校搞了個交筆友的活動,賀岳主動成為了賀長空的筆友。
當然沒用平時用慣的字體,就這麼裝作一個陌生的叔叔跟賀長空保持書信往來大約到賀長空小學畢業。當時小小年紀的賀長空寫信就有點像小大人,說的基本是一些學習上的事,只偶爾說媽媽對他寄予厚望很嚴格,說自己要加倍努力。賀岳從信中也從來沒看出來過賀長空過得不太好。
再後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他換工作換了地址導致聯繫不上,還是因為孩子到了青春期不願意再寫這種東西了,就這麼停了。
一停就到了現在。
沈雁鳴聽完,心情從臥槽到唏噓,最後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沒頭沒尾地扯了句:「教授說我太衝動,自己不也這麼直接地把這些事告訴我了……」
賀岳喝了口水,笑道:「我有說過我說的是真的嗎?只是故事而已。」
沈雁鳴:「……」至少那張親子鑑定應該是真的吧,賀岳又不知道自己會過來,還能提前偽造不成。
賀岳又問:「我說的這些,能夠給你幫助嗎?」
沈雁鳴搖了搖頭:「其實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他心態特別崩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爸爸是個有道德污點的騙婚gay,怎麼說呢,別人我是不知道,但我自己就算嘴上怎麼嫌棄我爸,也會覺得爸爸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英雄……也許空哥心中的爸爸也是很高大的吧,就這麼崩塌了,肯定受不了的。」
賀岳沉默了良久:「你是個好孩子。說實話我已經很多年沒和長空接觸過了,我並不知道他現在成長成了什麼樣的人,所以我沒辦法給你什麼建議。但按你說的,如果你回去告訴了他這些,他可能會有新的心結,你能懂吧。」
沈雁鳴想了想:「懂。」以為的爸爸其實不是真的爸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爸是誰……想想也太慘了。
外頭有敲門聲響起。「可能有學生找我,」賀岳往門外喊了一聲,「稍等。」
沈雁鳴站起身來:「謝謝賀教授,我應該還是會跟空哥說的,就算他可能會難過,但這種事他不應該被蒙在鼓裡。」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沈雁鳴想到賀長空那個便宜媽就感覺很煩,原先對她還有點同情,現在完全無了,他只想讓賀長空能儘快從這些垃圾事裡脫身。
賀岳點了點頭。
沈雁鳴又道:「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謝您。」
賀岳:「不留下來吃飯嗎?」
沈雁鳴:「不了,趕著回去訓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