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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棲鯨猶豫了一下:「你也來抓扶手吧,那樣身體容易晃的,等會兒可能會摔倒。」
「沒關係,我能站穩。」
「你不必這麼……」他覺得有些彆扭,自己好像被當成女孩子來照顧了,「不必對我這麼客氣。」
「我心甘情願的,你不喜歡的話,可以隨時喊停。」
語氣幾乎算得上小心和卑微了。
似乎生怕他真的會說出拒絕的話來,當場把他趕下地鐵。
夏棲鯨無話可說了。
事實上他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一個人,對方態度強硬,他能夠又甩巴掌又拳打腳踢的;對方一旦露出可憐巴巴的小狗一樣的神情,他就不由自主心軟了。
他懷疑時嶼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能每次輕輕鬆鬆地拿捏他。
夏棲鯨強迫自己心硬起來,不要被虛假的表象所迷惑。
他左看看右看看,四周的人都在低頭刷手機,要麼閉著眼睛聽歌。
只有左手邊上有個抱小孩的中年婦女,面色疲憊,髮絲凌亂,腳邊放著一個藤條編的菜籃子,裡頭裝著玉米棒子白蘿蔔之類的東西。
他擠著眼睛逗那小孩玩兒,從褲子口袋裡摸出發光耳勺來,一亮一亮的,把那戴虎頭帽的小孩兒逗得咯咯直笑,伸出圓乎乎的小胖手來抓他的耳勺。
夏棲鯨從小就有小孩緣,一堆人里總能當那個領頭搗蛋的老大,每回挨訓當然也是第一個。
他和小孩玩得不亦樂乎,玩的時候時嶼就默默地注視著他,不打擾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這樣看著。
看看又不犯法,於是夏棲鯨只好忍著,權當大少爺的新鮮勁還沒過。
地鐵忽然降低了速度,車內播報即將到站。
夏棲鯨沒留神,身體往前一衝,眼看就要撲到前面穿西裝的陌生的男人身上——
然後,腰部被人牢牢摟住了。
那力道很穩固,等他站穩之後就立刻放開了他。
「抱歉,」時嶼在匆匆的人流中輕聲道,「我不是有意碰到你的。」
「……我沒有這麼說。」
「我知道。我只是,怕你不舒服而已。」
夏棲鯨莫名有些不爽。
時嶼這樣子小心謹慎、如履薄冰的,好像他是什麼危險的定時炸彈一樣。
地鐵飛速地開過四五個站。
期間人群上上下下,到第五個站的時候因為抵達了商業區,下去了許多人,時嶼找到一個空位,招呼他來坐。
夏棲鯨:「你坐吧。」
時嶼不肯坐:「我剛剛看到你捶腿了,是很累嗎。」
夏棲鯨沒想到會被他看到,事實上確實是因為昨晚的事,他的身體酸脹異常,好像稍微站久一點兒就會累了。
眼看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時嶼不肯坐,夏棲鯨只好坐過去了。
坐他右手邊的阿姨一臉讚賞地看著時嶼:「現在的小年輕,好會心疼對象的嘞。」
夏棲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阿姨大嗓門道:「那就是在追求哇,不好意思個啥,我們不都是那樣子過來的,都曉得的。」
一車廂的人朝他看過來。
夏棲鯨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時嶼幫他解圍道:「我們是同學,準備去學校的。」
「哦,」阿姨有些失望的樣子,摸了摸精緻的民國捲兒,抬頭看了時嶼片刻,突然道,「你們這個方向,是去金湖大學的哇?」
「嗯。」
阿姨興奮起來:「哪個系的?我姑娘也在金湖大學,今年剛讀大一!」
「金融系。」
「我姑娘是物理學院的,」阿姨喜不自勝,「來來來,加個微信嘛,以後可以認識認識,都是同學,說不定你們倆還認得呢。」
阿姨翻出女兒的照片,一看,居然真的認識。
那女孩兒是今年物理學院的名人,據說高中時就拿競賽獎金拿到手軟,因此剛開學就被招納進了學生會,和時嶼就是上下級。
阿姨知道這一層關係,高興地拉了時嶼說了一路,等到了站,確保他倆加過微信了,才高高興興地走了。
臨走前還塞給時嶼一小包杏仁酥,說是自己在家做的,給他嘗嘗鮮。
時嶼推脫不下,只好收下了。
「謝謝阿姨。」
「不礙事不礙事,」阿姨笑得合不攏嘴,「你多照顧照顧佳佳,她上學早,年紀小,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你多說說她。有空的時候,也可以一起出來玩玩。」
時嶼應下了。
等阿姨走了,時嶼轉過身來,看見夏棲鯨盯著自己手裡的紙包。
「想吃?」
夏棲鯨搖頭:「只是突然想起,我媽媽也會做糕點而已。」
「好吃嗎。」
「還行,就是有時會把核桃殼子掉進去,一咬一蹦牙,導致我每回換牙就很怕吃我媽做的核桃酥。」
時嶼輕聲笑起來。
他把紙包打開,遞給夏棲鯨:「想吃就吃一塊。」
夏棲鯨端著架子,半晌才期期艾艾地拿了一塊。
杏仁酥是脆脆的外殼,頂上撒著巧克力碎,外皮烤得很香,即便現在涼下來了,也依然甜香味很濃,直往人鼻子裡鑽。
「味道怎麼樣?」
「還行,」夏棲鯨咬了一口,若無其事道,「你和她女兒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