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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剎住了。
這言下之意不就是,他時嶼連普通同學都算不上。
時嶼的嘴唇肉眼可見地抿了起來。
正在這時,周毓玲在客廳喊道:「吃飯啦。」
時嶼立刻開門走了出去。
似乎生怕再多呆一秒鐘,又要被夏棲鯨氣死。
夏棲鯨懊喪地跟在他身後,心裡默默吐槽時嶼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果然有錢人家的小孩自尊心還是強,大概是沒被人這麼敷衍搪塞過,少請他吃一頓飯都要氣半天,這氣性也太大了。
夏父已經買好醬鴨回來了,搓了搓手,有些侷促地站在餐桌旁。
周毓玲則忙不迭地把菜碟往桌上放,都是她的拿手好菜,蟹黃豆腐,糖醋排骨,蘑菇燉小雞,蒜炒空心菜,檸檬無骨雞爪,豆腐煲,還有作為主菜放在最中央的甜辣醬鴨。
夏末的天氣,還是有些燥熱,周毓玲忙活半天,額頭上掛了一串汗珠,順著皺紋流進鬢邊的頭髮里。
夏棲鯨要去廚房裡盛飯,被周毓玲轟了出來:「你跟小嶼多聊聊,進廚房幹什麼,熱。」
夏棲鯨只好又坐回餐桌旁。
夏家的餐桌是個四面八仙桌,以往是一家四口正好一人坐一面,今天夏止桑恰好不在家,時嶼就坐了夏止桑常坐的位置。
夏棲鯨坐在他右手邊。
想開口說點什麼,抬頭瞄瞄時嶼,看他仍然沉默地抿著嘴,知道他氣還沒消,又不敢說話了。
他倒不是怕時嶼生氣,主要是怕被夏父和周毓玲瞧出不對勁來,到時候又要擔心他受委屈。
還是夏父打破了沉默,咳了咳嗓子,道:「棲鯨啊,你跟時嶼現在,處得還行哇。」
夏棲鯨有點尷尬:「還行,還行。」
夏父:「吃吃喝喝,興趣愛好,都還合得來哇。」
夏棲鯨:「都是吃食堂嘛。」
夏父:「今天回來的時候,怎麼不是一起回來的?」
夏棲鯨剛想編個理由,時嶼忽然開口道:「我正好在附近當義工,就直接過來了,夏棲鯨是直接從學校過來的……剛剛,您出去買醬鴨的時候,伯母也問我了。」
夏棲鯨一愣。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就說漏嘴了。
夏父誇獎道:「課外實踐還做義工,真是有善心啊。」
聲音有些發顫。
或許是因為那份合同的緣故,他在這個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前,總是有一種抑制不住的緊張。
男人之間的尊嚴地位,是很微妙的,不完全是關乎錢,也和雙方年齡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但如果欠了對方的人情債務,聲勢是一定會矮下去一截的,尤其這還是一份並不那麼光彩的、只能隱蔽行之的合同。
時嶼似乎看出他的緊張無措,笑了一笑,開口道:「沒什麼,只是學校組織的義賣活動,很多同學一起去的。」
夏棲鯨也趕緊跟上:「是啊是啊,我本來也要去的,今天下午有課,就沒去成。」
時嶼瞥了他一眼,沒有反駁他,也沒什麼表情變化。
夏棲鯨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用餐過程,順利得出乎夏棲鯨的意料。
時嶼雖然剛剛還在生氣,但到了夏父和周毓玲面前,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不滿。
不僅沒有絲毫架子,反而到了相當善解人意的地步。
他沒有提及合同的事,為了防止餐桌上氣氛冷卻,主動和夏父聊皇馬巴薩,聊世界盃;誇獎周毓玲做菜好吃,比自己母親厲害多了;甚至還提到了夏止桑,問她怎麼不在家。
周毓玲被哄得笑得合不攏嘴:「她啊,還不是脾氣太大,鬧彆扭鬧了半個多月了,死活不肯回家。」
至於為什麼不肯回家,桌上的人都心知肚明。
原本定下的那個履行合同的人,是夏止桑。
無奈夏止桑脾氣太烈,死都不肯,大鬧一場之後跑回了學校,最好只好由夏棲鯨代嫁,完成這個合同。
夏棲鯨趕緊轉移話題:「快吃快吃,菜要涼了。」
夏父怎麼看時嶼怎麼滿意:「既然喜歡,以後沒事也可以多來玩玩嘛,讓你周阿姨給你做好吃的,隨便什麼時候都歡迎。」
時嶼笑笑:「我是很願意,只是不知道,夏棲鯨願不願意。」
夏棲鯨夾雞塊的手僵在半空中。
夏父莫名其妙:「這有什麼不願意的?」
時嶼慢悠悠道:「夏棲鯨跟我說,他好像一向不太帶同學回家吃飯的,所以我也擔心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哪有的事,」周毓玲瞪了夏棲鯨一眼,道,「他從小就愛交朋友,上幼兒園一周就呼啦啦帶回七八個小女孩兒回來吃飯,小女孩兒為了誰給他夾雞翅差點在飯桌上打起來,他倒好,自己跟個沒事人兒似的,居然又從街坊鄰居拐了幾個回來,上了初中之後還……」
夏棲鯨把腦袋埋飯碗下面,哼哼唧唧:「媽別說了。」
時嶼意味深長看他一眼,道:「都是小女孩兒麼?沒有比較熟的男性朋友?」
周毓玲爽快道:「那當然更多啦,唉,但是要說最要好的那個,大概五年前搬走了,本來住在我們家對門的……」
夏棲鯨突然大聲道:「媽!我要添飯!」
周毓玲嫌棄地捂住耳朵:「自己添去,多大一個人了,還整天咋咋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