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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棲鯨倔脾氣上來了。
佯裝不小心,在餐桌下踢了他一腳:
「不好意思,沒注意。」
時嶼微微斂起眼睛,看了一眼桌下,夏棲鯨隔了一米多甩過來的河馬拖鞋。
沒說什麼,也沒幫他把拖鞋踢回去。
仍舊是安靜地喝自己的咖啡。
夏棲鯨一隻腳晾在空氣里,涼颼颼的,去餐桌下撿不是,裝作無事發生也不是,心裡的惱火比剛才更甚。
於是故意找茬道:「這牛奶怎麼這麼淡,一點味道都沒有。」
時嶼:「廚房裡有糖罐。」
夏棲鯨:「吐司怎麼這麼硬,買了幾個月了啊。」
時嶼:「早上郵遞員送來,麵包房新鮮剛做的。」
夏棲鯨:「煎蛋也煎得咸死了,時老師,你不是把鹽罐當糖罐了吧?」
時嶼淡淡道:「不想吃,就倒掉。」
夏棲鯨越看到他冷淡不想搭理的樣子,就越惱火:「這不是浪費糧食嗎,就不能煎的時候少放點鹽。」
時嶼喝完咖啡,站了起來。
仍舊是那副冷淡漠然的樣子:「捨不得浪費,可以多喝點水吞下去,或者自己重新煎一個。」
見他一副行將出門的樣子,夏棲鯨跺了下腳:「我還沒吃完!」
時嶼偏了偏頭:「三分鐘之內吃完,我可以考慮捎上你。」
夏棲鯨終於忍無可忍,放下筷子,冷笑道:「時大少爺,昨晚睡得很舒服吧?」
時嶼微微轉過身體,似乎不明白他的疑問從何而來:「睡覺而已,每晚的睡覺,自然都是差不多的。」
夏棲鯨:「昨晚睡覺的時候都快兩點了吧,時大少爺睡眠真好,那麼晚了生物鐘還如此堅挺。」
時嶼歪了歪頭:「是嗎?我記不得了。可我一般都是十二點前睡覺的,你怎麼會知道我昨晚是兩點睡覺的?」
竟然真的忘記了。
原原本本,徹頭徹尾。
一乾二淨地,忘記了。
特麼比好萊塢電影裡的記憶消除器還好使。
夏棲鯨都不知道該哭還是笑了。
要他把昨晚發生的事都說出來,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可也不甘心就這樣讓罪魁禍首若無其事地走掉。
於是含沙射影道:「時老師的生活真精彩,跟科幻片似的,時不時就記憶喪失一波,第二天還能美美地睡醒起來,什麼都不用負責。」
時嶼似乎挺好奇:「負責什麼?我睡覺前,是做了什麼事嗎?」
說完似乎才想起來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是信息素又失控了嗎?真不好意思,我每次好像都沒什麼印象,醒來的時候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勁,沒給你添麻煩吧?」
何止是添了麻煩。
都快捅出天窟窿出來了。
夏棲鯨咬著牙,強顏歡笑道:「那怎麼會,時老師精神錯亂的時候自然也是修養極好的,只是不知道怎麼的,添了點亂咬亂吠的壞習慣,昨晚失控的時候把沙發上小羊玩偶的尾巴都差點咬下來了。」
時嶼扭頭看了一眼沙發上髒兮兮的玩偶,若有所思:「這麼可怕?……我說呢,今早醒來感覺牙齒有點酸,還擔心自己是咬了什麼不該咬的東西……現在你一說我就放心了,原來只是個玩偶啊,那不記得,倒也沒什麼要緊的。」
夏棲鯨眼裡的火都要噴出來了。
他想不通時嶼怎麼能這麼氣人。
平時是雲淡風輕的氣人,於無聲處聽驚雷,一句話甩出來就能駭得人不敢吱聲。
現在是磕磕碰碰的丟了記憶,可是丟失了那麼多記憶還能這麼氣人,甚至還能超常發揮。
要是哪天大腦健全,豈不是要把他氣得直接一命歸西。
夏棲鯨憤怒道:「咬玩偶的尾巴就沒關係了嗎?!你……你到底憑什麼不把玩偶放在眼裡,玩偶就沒有人權了嗎?」
時嶼:「?」
夏棲鯨越說越委屈:「你知不知道小羊玩偶也是會疼的啊……一大早醒過來,也會覺得尾巴很痛,很難過,也沒有人記得它曾經那麼疼過……」
夏棲鯨簡直快把自己說哭了。
他覺得自己和小羊玩偶現在就是命運共同體,小羊這麼多年在時家肯定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那天被拿出來的時候就是灰撲撲的,一看就知道幾百年沒拿出來見過太陽了。
時嶼一看也是個不會有童心去擺弄玩偶的人,多半是當作廢舊物品堆在房間裡,只等哪天阿姨大掃除,就隨隨便便拿去丟掉了。
如果不是那天被他拿來當教學工具,應該根本不會有見天光的一天。
這麼一想他和小羊玩偶真的沒什麼區別,一個工具羊,一個工具人,需要的時候拉出來溜溜,好像挺受寵挺珍貴的樣子;不需要了就甩在一邊,一個眼神都不需要給。
夏棲鯨自己被自己悲傷到了,覺得再想下去就要哭了。
時嶼沉默片刻,忽然道:「像門票被撕的時候那麼疼嗎。」
夏棲鯨還沉浸在小羊的悲傷里:「那當……嗯???」
在他震驚和心虛的目光中,時嶼拎起外套,向門外走去了。
只留下淡淡的尾音:「不過現在沒關係了,門票被撿起來重新粘貼好了,誰也不會傷心,誰也不用假裝不想去了,挺好的。」
第45章 賭氣
這天上午照例是線代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