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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黃色的路燈下,時母穿著漂亮華貴的改良旗袍,身材比許多小姑娘還好,臉上化著精緻的淡妝,拎著限量款鱷魚皮手提包,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頭髮一絲不苟的男人。
夏棲鯨手上還纏著狗尾巴草,草籽撒了一身,跟個野孩子一樣,結結巴巴道:「伯,伯母。」
他趕緊想把狗尾巴草扯掉,結果不知怎麼的,上天偏跟他作對似的,越急越扯不下來,反而越纏越緊,手關節都勒紅了。
夏棲鯨略微窘迫地說:「不好意思……」
他怎麼老在時家人面前翻車。
這玩意兒也遺傳的嗎。
時母掩嘴一笑:「沒事,我小時候也喜歡這麼玩兒,每回被媽媽看到,都要抓起來打一頓屁股。」
夏棲鯨訕訕地:「您今天……」
時母:「外頭蚊蟲多,進去再說。時嶼呢?」
夏棲鯨:「他在車庫停車。」
時母挽了挽頭髮:「這麼晚兩人一起出去?上哪兒玩兒去了,難怪我敲門敲了半天也沒人來開門,打電話小嶼又不接。」
夏棲鯨:「我爸爸媽媽想請時嶼吃飯,所以今天下課後就一起回我家了,這會兒剛吃完回來。」
時母略微驚訝地抬了下眉毛:「晚上都吃了什麼?」
夏棲鯨不明其意,如實回答道:「除了一隻醬鴨是外面買的,其他都是我媽媽親手做的,有蟹黃豆腐,糖醋排骨,蘑菇燉小雞,蒜炒空心菜,檸檬無骨雞爪……」
這下時母更驚訝了:「他都吃了?」
夏棲鯨仔細回憶了一下:「都吃了的,但是飯吃得很少,基本都是吃菜。」
時母沉默片刻,上下打量了夏棲鯨一番,似乎重新認識了他一次,若有所思:「這我倒是沒想到……」
看見夏棲鯨的表情,隨即笑了:「你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小嶼雖然從小就自己會做菜,但是飲食一向控制得很嚴格,晚上幾乎不怎麼吃東西,就是吃也是吃熱量不高的雞胸肉、西藍花一類。偶爾我興致來了想拉他去吃小龍蝦燒烤攤,他都搖頭不肯的,所以我才會有點驚訝。」
夏棲鯨微愣。
仔細回憶了一下,時嶼今天晚上雖然絲毫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思,但是咀嚼食物的時候的確很慢,似乎是不太習慣在晚上大量進食。
所以,他是為了他……
「您怎麼來了。」
夏棲鯨正在發愣,突然聽到身旁傳來時嶼的聲音。
時嶼在手裡把玩鑰匙扣,看見時母身後的男人,皺了下眉頭:「這麼晚還在剝削員工呢。」
「沒大沒小,」時母哼了一聲,「要不是為了你這點事,我至於大晚上在這餵蚊子。」
一行人進了別墅。
時嶼要去煮茶,時母擺手拒絕了,說太晚了,自己辦完事就走。
她是帶著合同和結婚證書來的,中年男人是律師兼合同公證人。
時母怕白天去學校找他們簽字的話目標太大,容易被外公察覺,於是只好半夜來,趁大家都在,今晚就把合同敲定。
具體的細節之前都已經討論過了,夏棲鯨把合同從頭到尾翻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於是拿起筆簽了字。
時嶼盯著他一筆一划簽了字,隨即自己也簽了字。
一份契約合同,一份結婚證書,這就算妥了。
合同和結婚證書都是一式兩份,一份給時嶼,一份給夏棲鯨。
「你父親那邊回頭我會寄另一份合同,涉及到具體的合同款項,這會兒就不說了,」時母摸摸夏棲鯨的頭,道,「往後這一年,就辛苦你了。」
夏棲鯨搖搖頭:「沒關係的。」
他覺得時家這樣溫和有禮、出手大方的合作對象,已經算很好了。
簽完字,時母和律師就站起身來,準備走了。
臨走前,時母和自己的寶貝兒子抱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突然說了一句:「家裡的抑制膠囊,是不是都該過期了?」
時嶼:「嗯,前幾天又重新買了幾盒。」
喝醉酒的那次,還是夏棲鯨跑出去幫他買的。
時母意味深長:「這種東西,成年alpha要少吃,吃多了殺精的。你小叔就是年輕時候吃多了,現在一大把年紀抱不上二胎,這兩年到處求神拜佛的,恨不得上娘娘廟拴娃娃去。」
時嶼:「?」
時母:「所以呢,適當的時候,也可以用別的方式解決……」
時嶼忍無可忍:「媽!」
時母咯咯笑著跑出門去,大喊了一聲「早點睡」。
律師倒是職業素養很高,不管聽見什麼,全程保持標準職業化微笑,風雨不動安如山,對時嶼和夏棲鯨禮貌地點了下頭,就跟出去了。
時嶼關上門,對夏棲鯨說:「我媽這兩年更年期,腦子裡不知道想什麼,你別理她。」
夏棲鯨摸了下頭髮掩飾尷尬:「沒關係,伯母能一直保持這麼年輕的心態,挺好的。」
他其實真的挺羨慕時母的,有錢人家的富太太,不用操心生計,可以用大把的時間來保養身體和玩樂,即便年紀上去了,神態也像小姑娘一樣的嬌憨可愛,做出撒嬌的動作也不違和。
看到時母的時候他就總想起周毓玲,心想周毓玲如果也生在這樣一個富貴的人家,一定也是一個美麗優容的女人。
不會有那麼多的皺紋,不用為生活流那麼多的汗水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