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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扭頭,就跟破水瓢里的水一樣,那些諄諄告誡就都稀里嘩啦漏光了。
像夏棲鯨這樣日常在掛科邊緣掙扎的學渣並不在少數,真說起來,夏棲鯨也就長得比較好看,皮膚白皙,嘴巴甜,人緣比較好,其他和一般人也沒什麼區別。
所以當時嶼表現出認識他的時候,夏棲鯨吃了一驚:「不過,我沒想到,你認識我哎。」
這話說得自然無比,好像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在這個場合,似乎不太適合聊天。
女傭把擦手巾默默地收走了。
時嶼看上去有點梗住:「……你知道結婚對象是我?」
「知道呀,我母親給我看過照片的。」
「你說,你是自願的。」
夏棲鯨看上去好自然,像逛菜市場撿漏到三塊錢一把的韭菜那樣自然:「跟認識的人結婚總比不認識的人好嘛,不然豈不是像古代閨秀指婚,結婚之前都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的。萬一碰到一個長得很醜或者有暴力傾向的,那不是很慘。」
時嶼隱隱頭痛,他感覺自己和對面這個omega交流好像不在一個維度上。
這樁婚事,說到底,是時家主動的。
時嶼的外祖父病重,在病床上躺了五年,中藥西藥吃了一輪又一輪,反反覆覆不見好,這些日子病情越來越嚴重。
老爺子倒是想得開,該吃吃該喝喝,唯獨放心不下自己的寶貝外孫。
時嶼是罕見的「先天寒Ⅶ型」alpha。
擁有這種性徵的alpha,發育比同齡人會更遲緩,性徵不明顯,信息素氣味很淡,後期發展也看個人基因,通俗一點講就是有點性冷淡。
不算病症,但涉及到繁衍後代,又沒什麼針對性的強效藥物可用,所以確實讓長輩擔憂。
外祖父臨終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見時嶼的寒症消失,心心念念的,幾乎成了一塊心病。
時家父母這才匆匆忙忙地趕鴨子上架,商量了半天,決定讓時嶼提前領結婚證,就說寒症已經治好了,讓老爺子了卻這個心愿。
結婚對象找誰呢。
既然是做戲,自然不能找相熟人家的omega,情分上不好處置,怕對方覺得輕佻,傷了兩家和氣;歸根結底這是一場交易,那麼就乾乾脆脆明碼標價,只當作生意來做就好,將來合同到期就可以一刀兩斷,也免得對方糾纏。
看來看去,挑中了一個公司曾經合作過的小商戶家的女兒,姓夏。
聽說那女孩兒在藝術學院就讀,生得活潑漂亮,樣貌談吐是過得去的;那小商戶又正好遭遇經濟危機,資金鍊斷裂,連著一個多月找上門來尋求合作,時家正好可以順水推舟,一事換一事,敲定這樁公平交易。
這件事敲定之前,時嶼一直被蒙在鼓裡。
後來得知之後立刻表達了強烈反對,但這件事並不容他辯駁,再問,母親一句話就砸回來了。
「你外公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心愿了,你也不願意讓他安心是不是?!」
正所謂,道德綁架是地表最強戰鬥力。
和夏家女兒的見面是時母安排的,說正式帶給外公看之前,總要見一面,串串詞,以免到時候穿幫。
時嶼仍舊沒有放棄,所以直到見面的當天上午,仍然在和母親據理力爭。
說到後來母親都不耐煩了,時母是大院子女出身,從小嬌生慣養大的,嫁到時家後又被時父當公主一樣寵,心性和小姑娘沒什麼區別,脾氣大得時家小輩都要讓她三分。
見時嶼不肯點頭,氣得要砸檯燈:「——你外公真是白疼你了!」
時嶼面不改色:「外公未必願意你們做這一場戲來騙他,不信,你們問問他?」
時母使苦肉計,裝心臟疼,倚在床頭唉唉叫喚了半天。
時嶼依舊一臉淡定:「您悠著點,昨天偷吃五盒八喜的事兒我還沒跟爸爸說呢。」
時母的哀叫聲瞬間消失,眼神一下子變得好幽怨。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管家來報,夏家那小孩兒到了。
時嶼自然以為是夏家那小姑娘了,心想僵持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從夏家入手,讓他們主動退出這場交易。
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在樓下見到的,是同班同學夏棲鯨。
認識,不熟。
時嶼對他就這麼個印象。
夏棲鯨穿著塗鴉T恤和天藍色水洗牛仔褲,頭髮細軟,手上沾著薯片屑,看上去好乖的樣子。
沒想到卻是個小惡魔,舔著淌血的尖牙,嗬嗬嗬奸笑,惡魔的低語,一張口就能把人嚇死。
他笑眼彎彎地跟他說,我自願的呀。
事情變得好難辦。
夏棲鯨說,他妹妹有喜歡的人了,不肯背叛愛情,不然就要折斷翅膀背叛全世界,所以只好他這個沒有愛情可背叛的人來代勞了。
時母聽說他倆是同學,也咚咚咚跑下樓來看熱鬧。
夏棲鯨低著頭,斂著眉眼,溫聲溫語地道了一聲伯母好。
「我是代替我妹妹來的,我知道你們一開始看中的是我妹妹,她也的確比我優秀得多……如果我有什麼比妹妹更適合的地方的話,那就是,我的確是百分百自願的,會很好地配合合同上的內容,合同到期之後也絕不會有多餘要求。當然,這件事的緣由我也知道一點,如果你們不滿意的話,我也會儘自己所能,協助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