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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打電話,必定是有事要說,而且向來開門見山就直奔主題。
所以蘇鶯在聽到他問這齣這句話時,很驚詫意外,甚至還特意看了眼來電顯示,確定真的是單羲衍。
她眨了眨眼,很不明所以地回他:「在吃飯啊,怎麼了?」
單羲衍卻不信,因為他聽到了她那邊伴隨著音樂嘈雜的歡呼聲。
其實那都是來店裡吃飯的顧客在捧場起鬨。
他冷笑道:「你當我聾的?聽不出你在酒吧來?」
蘇鶯:「……」
她無語地不知道要說什麼,發覺自己也並不想再和他解釋。
那就隨他怎麼想吧。
「有事嗎?」蘇鶯問道。
話音未落,電話就被掐斷了。
蘇鶯捏著手機,一臉茫然。
到底有沒有事啊?
她沒給他打回去,只是放下手機,繼續吃她的飯聽她的歌,卻不知道單羲衍正在家裡獨自生悶氣。
這幾天她也不聯繫他,每天就發一兩條朋友圈,發完就不見蹤影。
原來她只要不在他身邊,就會叮囑他要按時吃飯少吃辣少喝酒,記得好好養胃。
可是這一個星期,她一個字都沒有主動和他說。
他倆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十月一當天早晨的那段對話上。
往日次次不落的關心這次好像被她忘到了九霄雲外。
她每天不是曬食物就是曬別人給她拍的照片。
別人。
一個旅行居然讓她身邊有了別的人。
單羲衍越想越氣,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把她抓回家裡來好好審問一頓。
.
晚飯吃的差不多,蘇鶯和栗梔並沒有立刻從小酒館出來,她們坐在座位上,看著老闆和店員熟練地玩著樂器,享受著一場視聽宴會。
就在蘇鶯不經意間瞥頭時,發現一對男女正好奇地瞅著她看。
蘇鶯沒怎麼在意,轉過頭繼續和自己的酒。
然而沒一會兒,那對男女就走了過來。
「你好,請問你是不是叫宿櫻?」男人看著蘇鶯,用不太熟練帶著口音的漢語問道。
蘇鶯輕皺眉,她確定她沒見過這個人,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還沒疑問出口,男人就又道:「單羲衍不是說不來了嗎?」
蘇鶯:「?」
誰?他在說單羲衍嗎?
「單羲衍?」她下意識地就問了回去:「你認識他?」
站在男人旁邊的女人這才敢開口:「你真的是宿櫻啊?過了好幾年我都不敢認了……剛才還覺得不太像。」
這麼流利的中文,蘇鶯目光詫異又古怪,還沒搞清楚狀況,女人就繼續道:「我是孟夢呀,幾年前我們在中國見過的,當時你們就說以後會過來日本找我們玩。」
她指了指男人,說:「翔真。」
然後又指了指她自己,「芽子。」
「記起來了嗎?」
蘇鶯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出國前想要問他的那個問題,到底還是在這裡找到了答案。
單羲衍想帶她來日本,果然有宿櫻的原因。
她回了對方兩個人一個禮貌的微笑,然後說:「不好意思,你們恐怕認錯人了。」
「我不是宿櫻,我叫蘇鶯。萬物復甦的蘇,草長鶯飛的鶯。」
孟夢是中國人,聽到蘇鶯這樣說,又仔細瞅了瞅蘇鶯,發覺她的右眼下方有顆淚痣,可她明明記得宿櫻的眼周任何位置都沒有淚痣。
孟夢這才知道他們真的認錯了人,於是連忙向蘇鶯道歉,然後就拉著還有點懵的男人走開了。
蘇鶯又仰頭喝下一杯酒,隨即就和栗梔起身,離開了這家酒館。
在走到靠近門口的地方時,蘇鶯還聽到那個叫孟夢的女人在我用漢語向男人解釋:「不一樣,發音不一樣,字也不一樣。宿櫻沒有淚痣的,她們不是一個人。」
出國前她就想分手。
現在,她決定分手。
蘇鶯此刻才徹底明白,只要有了分手的念頭,不管考慮多久,最後的決定依舊會是分手。
因為如果不想和他結束這段關係的話,她根本就不會生出這種念頭來。
而她,終於被他打敗。
她也是剛剛意識到,其實早在那晚聽到他對電話里的另一個人說出那番話時,她就一瞬間死了心。
原來心灰意冷,真的只在一念剎那間。
曾經她覺得對他的愛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可在一次次被潑了冷水後,終於,無法死灰復燃。
麻木傳遍全身,可她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是他親手在他們中間不斷地添磚加瓦,一點一點地堆砌起來,最終築成沖天大廈橫亘在他們之間。
蘇鶯終於相信了那句話。
「讓你失望的人,怎麼可能只讓你失望一次。」[1]
「你回去後有什麼打算啊?」在往酒店走的路上,栗梔隨口問蘇鶯。
「和他分手。」蘇鶯的話語平靜,「然後就努力賺錢,爭取早日可以自己交首付買房子。」
栗梔沖她笑了笑,說:「那就提前慶祝你,恢復自由,單身快樂!」
蘇鶯呼出一口濁氣,夜風吹來,將她那聲低嘆一併帶去了不知名的遠方。
祝自己快樂。
她望著燈火輝煌的夜景,在心裡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