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並不是在孤軍奮戰
醫生在醫院內，早已經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生生死死。
而面對裴啟言這樣的家屬，他唯一能說的，也就只有那四個字：「節哀順變。」
裴啟言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質問什麼，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多麼希望，當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時光能往回倒轉……
但，人生都是單向軌跡，永遠不可能給你回頭的機會。
裴啟言都有些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來到太平間的，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父親面前的。
他站在父親的床榻邊上，過了許久，他才顫抖著抬起了手，然後掀開了蓋在父親臉上的布。
在看到父親的那張臉之前，他一直都在心裡盼著，當白布掀開的那一剎那，他看到的不會是父親的臉……
然而，當他掀開白布的那一剎那，映入眼帘的，的確是裴征的那張有些蒼老的臉龐。
「爸……你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了。你從來都不是這種喜歡開玩笑的人，你不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嗎？快起來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沒你所想的那麼強大。你沒必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測驗我的承受能力……」
裴啟言頓聲音有些哽咽了，他的眼眶也不自覺地泛了紅：「爸，你的生日快到了，你上次還說，想讓我帶你去一趟墓園，你想我媽了，你希望今年的生日可以跟她一塊兒過。」
「那你快點起來啊，快起來啊……我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給你過生日了。爸，是不是這段時間，我去忙自己的事情，有點冷落你了，所以你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刷存在感？你成功了，所以，可以不要再演了……」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裴征的手，想要將裴征從床上拉起來。
然而，當他觸碰到裴征的手的那一剎那，他就像是觸碰到了一塊冰塊一樣。
裴征的整隻手都沒有任何的溫度，完全是冰冷的……
那一刻，裴啟言體驗到了，什麼叫做心如死灰。
真的沒有必要自欺欺人了，對嗎？
真的沒有必要給自己製造幻想了，對嗎？
他最敬重的父親，是真的已經沒了。
今天的這場意外，讓他的父親跟他，就這麼天人永隔了。
而這一切，不都是裴雄賜給他的嗎？
不管裴雄如何對待他，他都能受著。
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線。
但很顯然，裴雄正在不知死活的一次次的去踩他的底線。
看來，他跟裴雄之間的帳，是該好好算一算了。
也包括上次，裴雄派人綁走了顧南湘母女，將她們困在了貨櫃內。
他最在意的人，裴雄全都傷害過。
他看著床上已經毫無生命體徵的父親，卻是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當你的悲傷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是根本掉不下淚來。
甚至，你都不知道自己在那種時候該作何反應，就只會傻傻的愣愣的站在那兒。
很快，關於裴啟言的父親去世的消息就傳開了。
厲佑霆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去殯儀館看裴啟言了。
裴征的屍體放在殯儀館內，等到兩天後火化，而這兩天，裴啟言都會留在殯儀館內，為自己的父親守孝。
他自認為，自己這輩子都還沒為父親做過什麼事情，而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給父親一場體面風光的葬禮。
或許，現在離開，對父親也沒有糟糕。
父親已經承受了那麼多年的病痛，現在總算能掙脫病痛的折磨了，而且，父親總算可以跟母親團圓了。
但願人真的有來世的話，能給父母親安排一段美好的愛情，而不要再這般令人悲傷了。
在厲佑霆看到裴啟言的那一剎那，他都有些認不出了。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裴啟言仿佛蒼老了許多，下巴上長出了青色的胡茬，就連原本光彩四溢的眼眸，現在也是一片黯然。
厲佑霆在裴啟言的身側站定之後，他便輕輕的拍了下裴啟言的肩膀：「啟言，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該保重自己的身體。叔叔那麼愛你，他一定不希望你沉迷於這份悲痛之中。」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就這麼倒下的。我還有那麼多帳，還沒跟那些人算。」裴啟言的眼眶泛著可怕的猩紅。
「如果接下來，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儘管開口。」厲佑霆說道。
裴啟言沖他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謝謝。」
「咱們都多少年的朋友了，朋友不就應該這樣互相幫助嗎？」厲佑霆其實還覺得，自己這個朋友所能做的，已經非常薄弱了。
很快，南昊陽跟席寅深便也都趕了過來。
在看到掛在正前方的那個黑白照片的時候，南昊陽跟席寅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便放輕了腳步走到了裴啟言的身側。
南昊陽率先開了口：「啟言，這種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就只能面對了……我想，叔叔只是去了另外一個更加幸福的世界。」
「是啊，善良的人在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都會去到另外一個幸福的星球。」席寅深順著南昊陽的話說下去。
雖然裴啟言知道，這種話語不過都是用來安慰人的。
但，他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他的朋友們都還能陪在他的身邊，他的心裡已經非常滿足跟高興了：「謝謝你們，沒有像別的那些酒肉朋友一樣，在我落魄了之後，就對我避之不及。」
「你自己也說了，那些是酒肉朋友！咱們四個，那可是鐵錚錚的兄弟情啊！是怎麼樣都打不散的兄弟情啊！」南昊陽拍了拍裴啟言的肩膀。
裴啟言的心下一陣感動，他點了點頭。
他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他還有這麼幾個好兄弟。
哪怕是為了這些仍舊關心他的人，他也得讓自己好好生活下去。
而且，是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這次，裴征所遭遇的事情，跟聶允兒也是有些干係的。
因為是她給裴雄出的主意，讓他這樣去打擊裴啟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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