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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情況,自從開機以來,已經出現了很多次——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這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才怪!
「CUT!小江啊,還是老問題,這後面的台詞——是不是台詞太難了啊?」孫導一邊擦著脖子上的汗,一邊對著江瑜賠笑臉。
「是啊,台詞太多了,總是記不住。」江瑜搖著小電扇抱怨。
「要不,旁邊給您放個提詞板?」
「太麻煩工作人員了吧?」
「要不,數字台詞?」
「這不好吧,怎麼說我也是演員啊,說數字台詞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那您的意思是?」
「台詞拗口嘛,讓編劇改一改就好了嘛。」
「可是林大編劇今天說有事,沒來現場——」
「這種改台詞的小事,何必麻煩林老師呢,那邊不是有跟組編劇嗎?」
「去叫譚老師!」孫導大喊。
譚遲站在孫導面前,耷拉著眼皮,江瑜的要求左耳進右耳出。
「這一句,太拗口了,還有這一句,不符合我說話的習慣,這一句更離譜,居然沒有換氣的地方,還有這一句,情感完全不到位嘛!全部都改了!」
「對對對,趕緊改!」 孫導補充。
小曹冷哼一聲:「江老師的台詞可都是林大編劇親自執筆,我們可不敢隨便亂動啊。」
江瑜:「林老師昨天不是授權讓你們改劇本了嗎?」
小曹:「改的是其它角色的台詞。」
「讓你改就改,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幹了啊?」江瑜不耐煩。
譚遲抬眼,靜靜看著江瑜:「當真要改?」
「改!」
「要求是?」
「順口,好記。」
「好的。」
「我要手改哦。」
「可以的。」
「現場就要改好哦。」
「當然的。」
譚遲盤膝坐在隨身坐墊上,一句一句掃著江瑜的台詞。
「這個江瑜,分明就是找茬!」小曹憤憤然,「你看她,一場戲沒拍完,又躺在椅子上休息去了,孫導也是個人才,居然這樣也能忍?」
「人生在世,誰不是忍者神龜呢?」譚遲嘆氣,捏了捏脖子。
「譚姐,喝水。」小曹殷勤奉上保溫杯。
譚遲喝著大麥茶,看著場地中央對戲的幾人。
「小唐和小言,今天你們的對手戲有兩場,第一場是第6集 30場,天晨剛應聘到夏景的公司做文案策劃,夏景指導了天晨的策劃,天晨對夏景十分崇拜,而夏景此時是打算利用天晨接近元圓。」孫導翻著劇本,「第二場是36集14場,夏景前一天發現天晨是失散多年的弟弟,而天晨則是在一個小時前發現夏景利用元圓的真相,二人在會議室對峙。兩場戲的台詞是有銜接的,所以,我打算用同樣的機位和服裝拍攝——」
「同機位同服裝?!」唐甘蘭一怔。
「對,這樣兩個場景可以形成鮮明的對比。」孫導道,「你們兩個先走一下戲,我先去喝點水。」
說完,孫導用毛巾抹了一把汗珠子,急吼吼衝到一邊狂灌可樂。
唐甘蘭吸了口氣:「言哥,我們先對一下詞。」
言泊寧:「好。」
唐甘蘭舉起劇本:「第6集 30場,我記得我做過筆記的……」
「別緊張。」
「啊?有這句詞嗎?」
「我是說,小唐你不用緊張。」言泊寧失笑。
「肯定緊張啊。」唐甘蘭額頭滲汗,「同機位,同場景,就連服裝也一樣,我怕我演不出這麼大的感情變化——」
言泊寧眨了眨眼:「你行的。」
「言哥,你別安慰我樂,越安慰我越緊張。」
「不是安慰,我覺得你一定可以。」
「言哥你對我哪來的這麼大信心啊?」唐甘蘭眉毛扭成了一對兒毛毛蟲,「我每次都是誤打誤撞才過的,不像言哥你能那麼精準的掌握台詞和表情,我怕拖言哥你的後腿——」
言泊寧笑出了聲:「小唐,你和我不一樣。」
「啊?!」
「你和我是不同類型的演員。」
「哈?」
「咱們趕緊抓緊時間走一下戲啊,你們兩個詞對了沒有?」孫導甩著毛巾一頭扎了進來。
「先走戲吧。」言泊寧朝著唐甘蘭眨了眨眼。
「……好。」唐甘蘭臉白了。
「譚姐,言老師說他和唐哥是不同類型的演員,啥意思?」小曹一邊給譚遲剝糖紙一邊問。
「大約是科班和非科班。」譚遲筆尖下流出漂亮的瘦金體台詞。
「言老師是科班出身吧,唐哥是練習生出身,非科班,那肯定是言老師厲害啊。」
「對、也不對。」譚遲翻開下一頁繼續寫,「或許,言老師指的是理性演員和感性演員的區別。」
「什麼?」
「理性演員,為每一個角色做好充足的工作,為每一個表情設計潛台詞,為每一句台詞畫上重點,將每一場表演的節奏都瞭然在心,換句話說,就像是一個偏執的工藝匠人,精心雕琢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比如言老師?」
「對的。」
「可是我看唐哥也在劇本上做了很多筆記,台詞也標註了重點,人物小傳一寫也一大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