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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好!」
「你好。你媽身體怎麼樣了?」
宋奕昕像是擠出一抹笑來,說:「就是那樣,哪裡也去不得,什麼也做不了。」
李嫂說:「哎喲,那是可憐了。」「
宋奕昕正要告辭,李嫂又說:「我看你常常很晚回來,現在不上學了嗎?做什麼工作了?」
宋奕昕說:「家裡需要人,也去不了。我就打點零工。多謝你關心了。」
李嫂說:「可惜我們也沒有錢,幫不了你們了。」
宋奕昕微微一笑,告辭了李嫂,李嫂看著她的背影,嘖嘖搖了搖頭,忽然又有一個大嬸過去問她:「怎麼樣?這宋家姑娘是不是在外交了男朋友了?」
因為她長得非常漂亮,就像是「棚戶之光」一樣。她在這一帶也是有名的美女,大家自然會關注一些,時常有些少年偷偷往她臉上、身上瞧。
她家裡這樣的情況,大家都覺得她會走些什麼路子,再見她時常這麼晚回家,這些市井中人也有好奇心。
李嫂說:「我沒有打聽到。」
「你怎麼問了都沒有打聽出來。」
「你想知道,你去問呀。」
「這我怎麼好問。」
「你不好問,叫我去問?」
兩個婦女嘀咕好一會兒,才各自散去。
……
宋奕昕兩年前因為養父死了,欠債後房子也沒了,才和養母、弟弟搬來這個地方。
宋奕昕家租住在地下室,只有狹窄的套間,這兒絕不像偶像電視劇中的「貧窮女主」的房子,就是真實的外地農民工一樣的昏暗狹小的出租屋裡。他們娘仨兒就擁擠在一起。
宋奕昕打開房門,就聽到屋裡傳來陣陣嘔吐聲,她急忙跑了進去,就見一個中年婦女趴在馬桶旁嘔吐,傳來陣陣酸臭氣味。
婦女年不到五十,可是她已經頭髮花白了,全身因為病而浮腫。她的症狀已經很嚴重了,行動十分困難,所以宋奕昕不在家時,在狹窄的衛生間裡安置著一張躺椅,宋母就一直躺在這裡,吐、拉也方便一些。
一個人要是病了,總沒有多少體面的,而照顧病人的家人也是一把辛酸,可是這人生老病死,誰能解脫呢?而放棄生命真的有看客想的那樣簡單嗎?
穿越前的宋奕昕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小小家庭中,雖然沒富貴通天,卻不缺少溫馨。小學初中時,她學做的家務也就是整理和洗衣做飯,母親更注重她的自己生存的基本能力,倒不是為了讓她分擔。上高中後她就很少做家務了,父母不希望影響她的學習、占用她的交際時間。
她也是從原主的記憶中接受了如何照顧一個尿毒症的病人,其中所要忍受的事。
宋奕昕覺得,危難見人品,原主縱有萬般不是,她卻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孝女。
宋家養父母結婚多年也沒有孩子,後來在孤兒院中領養了六歲的宋奕昕,沒有想到過了一年,年近四十歲的宋母就懷上了,生下了一個兒子。
雖然宋家有了親生兒子,有時是會寵愛小兒子一些,但是宋家也沒有虧待過宋奕昕。
宋奕昕小時候在學校里被人欺負嘲笑是「野孩子」,便和人打架,宋母被老師叫到學校。宋母問清楚事由後,領著她回家,然後就會偷偷流淚。
那是心疼孩子的眼淚,小女孩那種敏感與不安就隨著母親的眼淚化開,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有家了,有爸爸媽媽了。
可是兩年前,爸爸被逼瘋了。也許他天真的以為自己死了,便不用償還那些他還不起的債;又或者他是因為得了抑鬱症,從樓上一跳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許正因為爸爸是這樣死的,原主在絕望之下,也步了他的後塵。
宋奕昕收回神思,又快步過去輕輕撫著宋母的背,給她緩氣。宋母終於吐完了,宋奕昕遞上水給她漱口。
宋母漱口後看著她,說:「昕兒,你昨晚沒有回家來,我讓陽兒打你電話,你也沒接。發生什麼事了?」
宋奕昕溫淡一笑,道:「媽,我上夜班呢,你又多操心。」
宋母又說:「你那到底是什麼工作,哪個廠里?」
之前宋母問起這個問題,原主就說自己剛去,還在學習,所以說不清楚。宋母實在太過痛苦,也沒有精力為逼問女兒。
這時,宋奕昕想了想,說:「也不是什麼廠里,就是……進出口公司,因為時差遷就老外,所以有夜班值班的。值夜班的工資高。」
宋母蹙了蹙眉,說:「這太辛苦了。昕兒,你回學校去吧,你明年要高考了。你國慶前一周開始就沒有去學校了。」
宋奕昕應道:「我知道了,媽,你放心吧。」
宋母自責:「都是我連累了這個家……」
宋奕昕說:「媽,你別這麼說了。我就想你能快點住進醫院去……」
宋母敘叨:「我的病我知道,反正也沒有腎/源,有腎/源也沒有錢,住了院不還是掛掛鹽水,吃一吃鈣片、鐵劑、骨化醇?」
宋奕昕說:「可是不住進醫院去,醫院全都優先別人了。媽,我昨天發了獎金,我前頭接了一個單子,提成有兩三千呢。」
宋母有一分高興,但是想到自己的狀況,知道這點錢也不頂事,說:「你拿著去把學校的書本費交掉。」
宋奕昕說:「不,去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