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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說,我爸現在已經看不見東西了?」
盛安然心中一緊,握緊了手,「怎麼會這樣?」
「具體原因有很多種,根據檢測結果來您父親肝功能退化,您母親也說過,他平時喝酒喝得不少,另外飲食不規律也是一方面的問題,身上大大小小的病症不少,這次是多種病症並發,導致了失明。」
醫生只知道她是盛青山的女兒,自然而然的以為於素心就是她母親,盛安然皺了一下眉,也沒去刻意糾正,追問道,
「那我爸的失明還能治麼?」
「恐怕不能了。」醫生遺憾的搖搖頭,「這是不可逆的,只能藥物勉強控制,儘量保持,如果不控制的話,恐怕之後就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另外還有一點不知道您母親有沒有跟您說過。」
「什麼?」
「您父親可能還要面臨失聰。」
盛安然指甲掐在掌心裏面,疼痛感在提醒自己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而不是夢境,醫生說,父親將會聽不見也看不見?
儘管因為母親的事情她對父親有所怨恨,可是這些年的關懷照顧不假,他到底還是對她有求必應愛護有加的那個父親,在她眼中,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
她從主治大夫的科室出來後,在盛青山的病床前坐了許久。
「護士……」
他忽然醒了,扶著床畔看向盛安然,眼神渾濁,似乎聚焦都很困難。
第165章 自己找到了嗎
盛安然正準備叫『爸』,聽到這一聲『護士』,當下愣住了。
「我睡了多久了?」
盛青山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似乎要下床。
盛安然忙伸手扶住了他,卻被他推開了,「沒事,我自己來。」
說著,便自己下了床,摸索著穿上鞋,雙手探到床尾,扶著周圍的東西緩緩朝著陽台方向走去。
「今天天氣好像挺不錯的?」他走到陽台,盛安然眼疾手快幫他拉開了門。
「謝謝。」盛青山點了一下頭,走到陽台上,「空氣挺好的,好像是下過雨了吧。」
說著話,他忽的踉蹌了一下,腳下被椅子絆住了。
「爸。」盛安然驚呼出聲。
盛青山扶著椅子邊緣勉強站穩,詫異的回過頭,望向出聲的地方。
「安然?」他神色怔怔,眼前卻是一片模糊。
盛安然快步走上前來扶住了他,「是我,爸,您都病成這樣了,電話里怎麼什麼也不跟我說?」
驚訝之餘,盛青山臉上露出幾分喜悅來,「來,你坐,這有什麼好說的,人年紀大了都有病災,我這還算好的,不痛不癢,就是平時生活上稍微有些不方便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事情被他說得輕描淡寫,盛安然聽著卻更加的不是滋味。
「怎麼搬到療養院來住了,家裡沒人來看你麼?」
「你阿姨忙公司的事情,安瑤準備結婚呢,偶爾會來看我,對了,安瑤結婚的請柬給你發了麼?」
盛安然猶豫了幾秒,「發了。」
盛安瑤要結婚的事情她有所耳聞,還都是從談書靜那兒知道的,她朋友多,有不少人都接到了盛安瑤的請柬,但是她這個做妹妹的卻沒收到。
只是這會兒盛青山病著,她也不想他生氣,就隨口撒了個謊而已。
「安瑤這孩子被她媽慣壞了,脾氣不好,也喜歡耍小性子我是知道的,但她畢竟是你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婚禮你會來的吧。」
「我會去的。」
「那就好。」盛青山欣慰的點了點頭,握著盛安然的手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你阿姨她們母女,一直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她們計較,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像你媽。」
「您還,記得我媽?」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盛青山仿佛想起了過往,失去焦距的眼睛望著空氣,多重滋味齊齊湧上心頭,聲音很滄桑,仿佛裹著濃厚的歉疚與懊悔,
「我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到下面去見你媽呢。」
盛安然坐在一旁,無從安慰,也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不合適。
在療養院陪著父親待了一下午才走,開車回家後只覺得家裡空蕩蕩的,像是一個巨大的盒子,沒有半點暖意。
盛青山當初以為是遇到了真愛放棄了陪他白手起家的妻子,到老了身邊卻空無一人,兒女算什麼?兒女的思想從未跟父母在一個平行空間,能相濡以沫的只有你的終身伴侶,而這個終身伴侶,萬里挑一也未必能找到靈魂契合的人。
自己找到了麼?
盛安然心中激盪著這句話,在黑暗中坐了好久,她忽然醒悟了似的,摸出手機定了機票,拎包下樓,打車去機場,一氣呵成。
——
京都,比起金陵的七月,酷暑有過之而無不及,繁華也是。
盛安然下飛機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機場外面的熱浪撲面而來,好在是晚上。
「師傅,去中環路盛唐酒店。」
鬱南城出差,大多時候住的是自家酒店。
「好嘞。」
會議結束已經是十二點,鬱南城被工作人員簇擁著,出了會議室還在走廊上叮囑會議內容,周方在一旁拿著平板記錄合約的修改內容。
「他們提出來的條件可以接受,但是不用表現出我們很輕易就可以接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