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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偷偷告訴了妹妹,妹妹是唯一一個不把我當成瘋子的人,她跟我偷偷爬進大叔的院子,檢查他種植的花草——」
「你的妹妹?」
「對,我曾有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妹妹。可她兩年多前去世了。」
「她怎麼死的?」林磬很認真而探究的問我。我心裡猛地湧上來一種厭惡,他用這樣明亮的眼神來詢問妹妹的死,仿佛我的妹妹只是他手裡感興趣的案件一樣。抿了抿嘴唇,我說道:「病死的。」
又覺得說的太蒼白,我補充了一句:「胃癌,她死的時候很痛苦。」
「哦……」矢澤潤立刻表現出失望來。他是個絲毫不懂得圓滑的人,平日裡我大概會不在意,但扯上了我的妹妹,他卻表現得如此淡漠,仿佛是我妹妹沒有一個奇特又殘忍的死法,就特別讓他失望一樣!隱隱的,我感覺到了一種憤怒。就是因為有他這種人,我妹妹才會——
我們的話題又扯回了我身上,「後來我們都沒找到證據,我卻整天都睡不好,我總是做夢夢見我自己就是那個大叔,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沒有辦法從這種代入與幻想中掙脫出來了,就在我被失眠折磨的都快瘋掉的時候,有一天他竟然真的被捕了。有一家人的狗跑入了他的庭院刨開了土地,並且發現了屍骨,他是真的和我想的那樣殺死了自己的前妻。」
「警察把他抓走的那天,我睡得特別好。仿佛是我自己殺了人,然後得到了懲罰與解脫。從那天起,我看身邊的人都是帶著有色的眼光,總是懷疑身邊的人,除非有確實的證據證明他沒有殺過人,我才會停止對這個人的妄想。」我笑起來:「看起來多麼病態。」
「那你之前都是不斷的幻想遇到的有奇怪之處的人麼?」林磬的興趣開始到了我身上,他探究而平直的目光讓我不適。
「……是的。」我猶豫的說道。
但我心裡其實小小的說道。不,這兩年多來,我雖然幻想不同的人,但都是為了能和一個案件到一起。
「真是了不起的能力啊。」他真誠的讚嘆,這一刻他的表情仿佛活過來了。平日裡面無表情的膜被揭去,他開始顯露出許多表情,比如不耐煩,興奮,失望與津津有味。
「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林磬拿出了一本黑皮本子。「我在生活中也常發現奇怪的人,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一起調查一下這種人呢,每一個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呢。」他絲毫不提胖女人與個躺在床上苟延殘喘的女人了,這個事件我們都有了想要看的結果,就可以揭過了。
「可我經常幻想錯誤,原因大概是個人意識太重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細節,一旦一處想錯了,以後都會錯下去。」
「那我就來給你糾正錯誤好了,而且你的正確率應該遠比你想像的高。」他扯出了一個微笑。
「無聊的遊戲。」
「很適合我們。」
我找不到理由來拒絕。其實我樂於去推理或幻想,也喜歡將自己代入兇手的角色,林磬是個神秘又惡趣味傢伙,但不得不說我們很像的。
「就這麼說定了。」他不給拒絕的機會:「明天我們約個地方見面,一起討論吧。」
「我不喜歡這裡,不如在舊圖書館。」
「好。」
「啊,對了,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個。」我從書包里拿出一摞紙張和一隻斷手,放在了桌面上。斷手的斷口被極好的處理過了,這是一隻很漂亮的女人的左手,掌心被小刀切開,皮肉中割出細小的傷口,來給植物的根系提供生長的空間,就這樣,這隻發紫的斷手掌心托著一小株網紋草,看起來如同從掌心發芽生長出來的一般。
在胖女人的地下室里,我盯著這個幾乎看了好幾分鐘,它完美的仿佛是個藝術品,我仔細的觀察根系在肉里的生長,仿佛明白了那個女人對此的狂愛。
而那一摞紙則是胖女人對於分割帶骨肢體的經驗和數據。
林磬翻了翻,眼睛都亮了起來,他舔了舔嘴角,專注而津津有味的看著。我有點後悔了,我也很喜歡這兩樣東西,只是我沒有辦法帶回家,否則才不會給他。
他愛不釋手,以至於我離開他的房子時,他都沒有跟我道別。
從那之後,我幾乎每天放學都會先去圖書館,就算沒什麼要交流的,我也習慣和他相對而坐,做做作業或者看會兒小說。林磬在學校里也開始主動找我說話,同學們都驚異於我怎麼和這個怪胎走的越來越近,我們時常交換小說和筆記本,我小心的保管著,生怕那些好動愛熱鬧的女生翻出來看,若是那些分析被她們一副八卦的樣子在教室里讀出來,可就不太好了。
我的課間和課餘的時間越來越多都跟林磬相處在一起,這反而讓我覺得放鬆,我不用在扯出笑容,更不用講那些討好別人的無聊笑話。不過我們之間僅僅是相處,並沒有成為朋友的關係,他的筆記上寫滿了各種冷酷而充滿邏輯性的猜測,我和他第一個次合作,是關於我們學校二十六歲的體育老師劉景。
第4章 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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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為劉景老師有戀童癖,並且曾經誘拐過小學女生。原因則是他又一次看見劉景在保健室大膽的對某位女老師的女兒出手,以兩塊蛋糕為許諾,把手伸進那女孩兒的衣服里。
「劉景仿佛絲毫不怕被人發現,我遠遠地從走廊上的窗戶看見。那個女孩兒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把一個三明治遞給我,我和他並排坐在天台上,我關注著手裡金槍魚的三明治,聽得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