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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已經燒起來,在兩具身軀上燎原。
誰逃得出去嗎?
逃出去了,烈火的灼痕就會消失嗎?
蕭遇安閉上眼。
明恕的手指滾燙,指腹上沒有他一樣的槍繭,這是一雙年輕的,沒有經過打磨的手,就像此時壓著他的這具軀體,璞玉一般,只有最純粹的、最青澀的衝動。
「蕭遇安。」明恕攀在他耳側,亢奮地顫聲說:「蕭遇安,你承認嗎?你再也不是我哥哥了,除非……除非你現在把我踹下去。我……」
話音未落,蕭遇安半閉著的眼睜開。
他看向明恕的時候,明恕動作一頓,心跳幾乎都停下來了。
他沒有踹明恕,亦沒有阻止明恕的動作,但他翻了個身,位置隨之調轉。
是明恕自己停下來,後背被摔入床墊時,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失重,也失焦,片刻,明恕張了張嘴,竟是叫出一聲「哥哥」。
蕭遇安籠罩著他,大約因為背對著頂燈,眼中幾乎沒有光亮,如夜裡的海水。
蕭遇安壓下來時,明恕瞳孔緊縮,情不自禁地收緊身軀。
他像嗅到了海潮的味道,他被他嚮往的那片海所淹沒。
作者有話說:
本章有一段擴寫,只是擴寫,不是從中間挖去一段,不看不影響閱讀,前後是連貫的。wb「老子今天吃好吃的了嗎」里有一條粉絲可見,看編輯記錄,保留到明天。
第77章
自從蕭遇安和蕭牧庭高中畢業,蕭家的春節就很難有小輩齊聚一堂的時候了。
蕭遇安是警察,除夕這樣的大日子,別說是回家過年,就是假都休不成。
蕭牧庭在部隊,春節倒是不像蕭遇安這樣忙,但是部隊有部隊的紀律,涉密特種部隊更是不可能說放人就放人。
但明恕大一這一年春節,蕭家四姐弟卻到齊了,加上明恕這個「外掛」,那就是五姐弟都回家了。
蕭家張燈結彩,蕭謹瀾買了不少燈籠和彩燈,明恕剛放下行李,就被叫去充當苦力。
他是和蕭遇安一同回來的,他倒是挺早就放假了,但蕭遇安一直忙到臘月廿九,才終於拿到假期批條。蕭錦程比他們早到兩天,被蕭謹瀾「奴役」得夠嗆,見他回來,馬上擺出哥哥的架子,指揮他做這做那。
明恕小時候在蕭錦程手中總吃虧,打也打不贏,說也說不贏。
但現在情況反轉了,他比蕭錦程高,如果不怕被追著打的話,他拍拍蕭錦程的腦袋不是問題。
個子高了心態都比以前好了,過去蕭錦程讓他幹活,他老委屈,現在不委屈了,干就干唄,幫小矮子做做事,就當日行一善。
蕭謹瀾心思細,讓明恕也回去給明老爺子掛掛燈籠,她都準備好了。
明恕點點頭,「姐,我有數。」
就算蕭謹瀾不提,明恕也會回去看明瀚。他和明豪鋒溫玥再無往來,但對明瀚,他心裡是感恩的。
高考後拖著行李箱從明家離開,一別就是半年,從蕭家過去,五分鐘不用就能走到。
明家現在就明瀚一個人住,冷冷清清的。除夕中午,明豪鋒和溫玥開著車回來,接明瀚去吃團年飯,傍晚又把明瀚送了回來。
這些明恕都知道。
也知道明豪鋒和溫玥不會留太久,盡到了孝心,沒有失掉體面,那就行了。
果然,天黑下來時,那輛在明家門口未停多久的車開走了。蕭家的團圓飯還沒吃完,蕭錦程喝了酒,鬧著要和蕭牧庭、蕭遇安玩小時候老玩的軍棋。
明恕聽見車離開的聲音,過了幾分鐘,放下筷子。
蕭遇安知道他要去陪明瀚,將沖他嘟囔的蕭錦程拉到自己這邊,輕聲道:「去吧,這邊有我。」
明恕離席,拿了蕭謹瀾的燈籠,還有自己和蕭遇安準備的禮物,在大家的心知肚明和假裝的沒有注意中向明家走去。
「老爺子。」
明瀚正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寫對聯,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轉身,明恕站在院子外,朝他揚了揚手上的燈籠和紅口袋。
明瀚臉上滿是皺紋,眉間緊緊擰著。他似乎沒有笑容這個表情,永遠古板嚴肅,但明恕看得出,自己的出現讓他高興。
「這兒沒你的飯。」明瀚朝隔壁努嘴,「回去吃了再來。」
明恕笑道:「我這不已經吃了嗎?」
明瀚說:「真吃了?」
「真吃了。」離家之後,明恕覺得一切都在改變,他從容地站在這裡,並無一絲忐忑,倒是明瀚,似乎比他緊張許多。
「要貼對聯啊?」他走過去,東西全放下,「那您快寫,寫完了我來。」
明瀚抬頭望著他,眼睛有些混濁了,看得清,也看不清。
爺孫倆就這麼站了會兒,明恕說:「那您接著寫?我去把燈籠掛上?」
明瀚欲言又止,重新拿起毛筆。
長大讓很多困難變得渺小,以前明恕總覺得明家是一座大山,明豪鋒是他翻不過山頂,但是長大之後,山就變得低矮,輕輕一邁,也就過去了。
他順利地把燈籠和彩燈掛好,其間幾乎沒有與明瀚說話,直到明瀚叫他,說對聯寫好了。
「來了。」他從a字梯上跳下來。
明瀚還板著臉說:「要摔。」
「不會。」他將對聯接過,拿上膠水,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