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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要這時跑上去也行,但他哥得生氣。就逃個活動課而已,有啥啊?但哥哥說不行,那就真不行。
他敢逃,但不敢讓他哥知道。
周五的活動課老師其實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女孩兒有時偷偷摸摸出去逛街,男生鑽撞球室,只要不是特別大張旗鼓特別過分,偶爾逃一回,老師也不說什麼。
他這學期一次都沒逃過,老師心裡肯定有數,不會拿他怎麼樣。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杜皓這傻子突然腦子抽風。
中午打了場勝仗,打的還是六年級,杜皓午飯吃到一半就飄了。這頓是他們的慶功宴,學校門口的鐵板燒烤,顧客都是小學生,他們一群五年級的往那兒一坐,那叫什麼?
那叫大氣!豪放!
本來這頓吃了就回去,杜皓還答應明恕幫著對付老師,但幾盤串兒一上來,雖然沒有酒,但肉也能把人給吃醉。
「杜哥,咱明哥怎麼沒來啊?」1班那練武術的左看右看沒瞧著明恕,以為杜皓忘了叫人。
那不成啊,這種場合不能沒有明哥。
杜皓知道明恕去一中看籃球賽了,那籃球賽也沒啥看頭,明恕主要就是去看他哥蕭遇安。作為明恕的第一任同桌兼鐵哥們兒,杜皓可太知道明恕在蕭遇安跟前兒是個啥樣了。
那是毫無身為明哥的威風!
他每次聽明恕喊哥哥,就得酸出一手臂雞皮疙瘩,愁人。
杜皓一想,這事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然明哥的面子往那兒擱?
明哥就是五年級的臉面。
明哥沒面子,那就是全五年級都沒面子。
杜皓成績雖然不怎麼樣,但這點利害還是分得清。
但人家問得急,一說起明哥,全都開始問明哥咋不來。杜皓一時沒想出個好的藉口,腦門一拍,脫口而出:「明哥啊,咱這不把牛糞打趴了嗎?明哥覺得必須逃課慶祝一下!明哥以身作則,自己先逃了!」
說完他還挺得意的,要不說他和明恕親呢?一般人哪能把明恕的心琢磨得這麼透?這話一聽就是明恕親自說的。
小弟們馬上咋呼起來。
「明哥逃課怎麼不帶我們?」
「那我們也得逃課慶祝啊!」
俗話說,撒了一個謊,就得撒很多個謊,因為你得圓前面的謊。
杜皓頭皮一硬,拍桌道:「帶啊,怎麼不帶。逃課這種事兒,當然是自家兄弟一起逃啊!明哥說了,讓我帶你們逃課!」
老師預料到活動課有人逃課,但沒預料到五年級2班一半男生都沒了,1班還有幾個也沒了。
這能行啊?
杜皓他們逃也沒逃多遠,就在附近的撞球室看初中生打球——他們這課逃得也窩囊,到了地方發現沒空桌了,又不能跟初中生橫,那就只有看著。
看得比人家打的還激動。
老師把人都帶回來,挨個問為什麼逃課。大家七嘴八舌,總結起來就是:明哥說我們打了勝仗,該逃!
杜皓全程低著頭,心裡說明哥我對不起你。
明恕怕被哥哥發現,趕在散場之前就溜了。昨天他還聽蕭錦程酸不溜秋地在窗台上念詩,念的是什麼——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他決定回去和蕭錦程探討一下這詩。
哥哥贏了比賽,肯定要在外面吃飯,他一個人溜達了一圈,中午那頓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往家裡走,結果還沒走到大院門口,就看見蕭錦程從裡面出來。
「蕭錦程!」他喊道:「你昨天那首詩……」
以前他還叫錦程哥哥、牧庭哥哥,現在對蕭錦程直接叫名字,對蕭牧庭叫庭哥,至於蕭遇安,哥哥變成了哥,但耍賴時還是叫哥哥。
「小崽子!逮著你了!」蕭錦程衝過來就抓他的後衣領,「是不是逃課了?是不是打群架了?」
明恕懵了,「啊?」
蕭錦程拇指一豎,「不愧是我的傳人。不過你完了,蕭遇安被你們班主任叫去了。」
五年前,蕭遇安鄭重其事地對明恕的班主任說,我是明恕的哥哥,以後明恕有任何事,您就找我。
五年來他每學期都會主動到小學來,跟班主任了解明恕的情況。
最初班主任老說,明恕太秀氣了,心思也細,典型的缺少家庭關愛,不被家長肯定,過度敏感,內向自卑。
後來班主任就不這麼說了。
小孩子就像一塊柔軟的橡皮泥,明恕那些敏感自卑都是從小在明家養出來的,還沒定型,在蕭家被七揉八揉,就成了個繼承蕭錦程衣缽的皮孩子。
從四年級開始,蕭遇安就因為明恕太皮被班主任叫了幾回,明恕認錯最快,一看他生氣,就抱著他說:「哥哥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
明恕惹事兒的時候煩人,和蕭錦程8歲時差不多,但認錯時又軟又乖,依稀還有點小時候的樣子。
蕭遇安被他哥哥哥哥叫半天,氣就消了,隨便教育幾句,從來沒往狠的地方說。
可明恕顯然屢教不改,這回居然領著一大群男生逃課。
「你回去教教他。」班主任愁死了,「但也別說太重的話,他那個年紀其實都皮。」
蕭遇安給老師道了歉,一出教學樓就看到程粵發來的簡訊,「請完家長了沒?給你留座了,快來!」
蕭遇安直接回復過去,「你們吃,我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