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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班主任加上這樣的學生,高二八班的學習氛圍可想而知。
今天也是同樣,教室的最後兩排幾乎沒人,老楊頭對著空蕩蕩的教室嘆氣,講課的興致也不高,索性拿出花名冊來點名。
「張遠」。
……
「張德嘉」。
……
「陸毅凱」。
……
「尚麗娜」。
……
楊老頭終於忍不住發火了,花名冊往講台上重重一摔,彈了兩下,掉在地上,他又顫顫巍巍下去撿上來,推了推眼鏡,這才底氣不足地對坐在第一排的班長楊林語說道:「這些人都去哪兒了?」
楊林語雖然腦瓜不行,成績不好,但責任感特別強,她挺著胸脯站起來,「他們去歌廳了,我現在就去把他們找回來。」
楊老頭揮揮手,表示同意,「去吧去吧。」
楊林語微胖,皮膚有點黑,她是住校生,父母在稼興下面的一個鄉里務農,供她上這個高中不容易,可惜她天資略有欠缺,成績一直上不去,回回考試都吊車尾,高二分班的時候被分到了高二八班,著實哭了好幾場,不過農村出來的孩子韌性足,擦乾眼淚,她又迎難而上,算是高二八班裡的一股清流。
稼興城並不大,班裡幾個混混愛去的歌廳離學校不遠,楊林語見過幾次他們出入那個地方,出了校門,就直奔而去。
歌廳是張德嘉他老爹開得,張德嘉的親媽死得早,他老爹吃喝女票賭樣樣在行,這唯一的兒子更是掌中寶,歌廳常年留了一個包廂給他,算是變相成了高二八班這夥人的一個老巢。
楊林語進去的時候,包廂里烏煙瘴氣的,抽菸的抽菸,喝酒的喝酒,外面陽光正好,包廂里卻鐳射燈閃爍,不知今夕是何夕。
張遠第一個發現她,嬉笑著打趣,「大班長大駕光臨,所為何事呀?」
楊林語有些發憷,她穩了穩情緒,這才接嘴,「楊老師讓我喊你們回去上課。」
一片鬨笑聲中,尚麗娜彈了一個菸頭在她身上,楊林語低頭去看她,幾乎沒認出來,化了個大濃妝,衣領低到不能再低,一隻手撐在張遠的大腿上,還有一隻手捏著紅酒酒杯。
尚麗娜將酒杯對著她舉了舉,淺笑道:「大班長有點眼力界兒,趕緊回去吧。」
楊林語不死心,眼睛掃了一圈,包廂里幾乎都是高二八班的學生,還有幾個技校的,打扮得流里流氣的,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最後看見角落裡的陸毅凱,她慌不擇人,去喊他,「陸毅凱,你回教室去吧?」
陸毅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管自己玩手上的打火機,火一明一暗,映著他的側臉,稜角分明。
楊林語咽了口口水,又想去喊他,被尚麗娜打斷,她從張遠身上坐直身子,又歪到陸毅凱的肩側,咬了根香菸在嘴上,湊近他手上的打火機,示意他幫她點火。
陸毅凱還是那個姿勢,打火機往張遠身上扔過去,張遠單手接住,陸毅凱拿手指指指尚麗娜,「自己女人,自己看住了。」
尚麗娜拿眼睛掃掃他,臉上寫滿不服氣,「這天兒還這麼熱,你穿個外套做什麼?」
陸毅凱並不應她,拿手掃了掃剛剛被她靠過的地方,十分嫌棄,「別給老子弄髒了。」
「嘖嘖嘖,」張遠也靠過來,「哥,怎麼突然對個外套寶貝起來了?你有戀物癖啊?把外套當馬子了啊?」
整個包廂里響起炸雷一樣的笑聲,楊林語捂住耳朵,跺了兩下腳,終於還是放棄,轉身推門出去了。
尚麗娜跟著他們一起嬉笑了會兒,又靠過去,「我說陸毅凱,什麼時候讓姑娘給你破個處?」
陸毅凱又點了根煙,一吐一吸之間十分嫻熟,他本來正神遊天外,被尚麗娜的挑逗帶了回來,他眼神沒動,只是笑笑,「要破也輪不著你。」
尚麗娜咬著嘴唇,有點嫉妒起來,「心裡有人了是吧?」
陸毅凱不否認也不承認,咬著菸嘴站起來,「差不多了,先走了。」
張德嘉急急忙忙去拉他,「怎麼就走了?再坐會兒唄。」
陸毅凱拿肩膀慫開他,並不搭話,管自己往外走。
張遠一向唯他馬首是瞻,見他走了,也把煙屁股在菸灰缸里掐滅,「哎哎哎,凱哥,等等我。」
一伙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往外走,走了一會兒,發現是去學校的路,張遠這才反應過來,「凱哥,回學校上課呀?」
陸毅凱不置可否,拿眼睛睨他,「怎麼著,不願意啊?」
「願意願意,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楊林語回教室沒多久,眼淚還沒擦乾,楊老頭也正摸著光禿禿的腦袋一籌莫展的時候,後門突然被推開,十幾個打扮得奇形怪狀的高二八班學生魚貫而入,各找各的位置,陸陸續續坐下來。
楊老頭驚得目瞪口呆,但好在他自認為身經百戰,很快就合上了花名冊,轉過身來正正經經講起課來。
南方的稼興城,種滿了桂花樹,景陽一中也種了幾棵,開學沒多久,就飄起了桂花香,陸毅凱不喜歡那香味,也不喜歡那些枯燥的物理題,他默默地把眼睛瞟向窗外,靜靜地等待。
每周一的下午,高二三班都有一堂體育課,高一的時候,還是每周兩節的體育課,等到了高二,就縮減成了一節,而這僅剩的一節,一般上夠三分之二的時間,就會被老師帶回教室開始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