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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警局,還沒開始驗屍,小李就來叫她,說賀局找。
她更是惶恐。
她一個法醫,本職工作就是讓屍體開口說話,平常基本上不會被領導找。
難道是因為那些照片?
她懷著忐忑的心來到賀局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三下,裡面傳來賀局的聲音:「請進。」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輕輕掩上,微微頷首,恭恭敬敬開口:「賀局,您找我?」
賀志安便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對面的座椅,淡淡開口:「坐。」
「謝謝賀局。」封杏在他對面坐下。
賀志安上身後仰,靠到椅背上,摸著下巴打量了她一眼,開口道:「聽說那屋裡有很多你的照片?」
封杏毫不隱瞞:「是。」
「你怎麼解釋?」
封杏看著他的眼睛,絲毫不躲閃,底氣十足地說:「我可以肯定我不認識她,至於我的照片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我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我還不清楚,她的死因也要等到屍檢以後我才知道。」
「你倒是一問三不知,」賀志安的語氣冷冷淡淡,「下去吧,屍檢報告早點出來。」
「是。」
封杏離開了賀志安的辦公室,將門關上。
賀志安的心這才開始亂了起來,平靜無波的眼睛底下,藏著翻湧不息的無盡浪潮。
她怎麼會……
怎麼會長得那麼像她?
那間屋裡為什麼會有她的照片?
死者到底是誰?
二十三年前,失蹤的她到底去了哪裡?
封杏回到屍檢房,換上衣服手套帽子,帶上口罩,就開始對焦屍進行解剖檢查。
與此同時,局裡的調查人員已經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女,住的那間房子是她租的,所使用的身份信息叫周瓊,經調查發現這個身份信息是假的,是她那眾多身份證中的一張假證。
死者的真實姓名為魏禾,今年四十一歲,一年前來到夏安,租住了那間房子。
經過調查小區監控得知,下午五時許,有個戴鴨舌帽的黑衣男子進入這棟居民樓,後來他離開不久,這棟樓就燃了起來。
男子戴了口罩,看不見樣子。
但通過查看小區外面的監控得知,該男子騎了一輛自行車離開。
錢隊立馬吩咐下去,封鎖路口,逐一排查可疑人員,並且調查附近監控。
小李拿著死者身份信息報告去找賀志安,敲了門,裡面沒人應他。
他試探著又敲了敲,裡面傳來賀志安的聲音:「請進。」
「賀局,這是死者的身份信息,您看一下。」
賀志安接過報告輕輕打了個手勢,有些意興闌珊:「去忙吧。」
報告用文件夾裝著,賀志安一打開,便直接頓住。
報告顯示,死者姓名魏禾,今年四十一歲。
「喂,賀強,你幹嘛總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你就不能笑一下嗎?」
「你看,我今天穿的這條裙子好不好看?不許說不好看!」
「你怎麼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在這種地方生存呢,就是要學會笑,哪怕你是假笑也得笑啊。」
「賀強,我聽說你今天出任務遇到危險了?那幫警察沒拿你怎麼樣吧?給我看看傷到哪兒了?」
「賀強,你說像我們這種人呢,是不是註定不會有好結果?可是如果有得選,誰又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呢?」
「賀強,你也是孤兒吧?到底是這個世界辜負了我們,還是我們辜負了這個世界?為什麼別人可以生活在陽光下,而我們卻只能生活在泥沼中?」
「但是活著已經就很不錯了是嗎?活著已經這麼難了,好好活著,哈哈,我想都不敢想。」
「賀強,我今天好難過,你能不能陪我喝喝酒?」
☆、五十七顆青杏
賀志安閉了閉眼,太陽穴有些疼。
他記得,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夏末,魏禾來敲他的房門,他從裡面把門打開,夕陽下的她逆著光,明明嘴角帶著微笑,眼眶裡卻含著淚。
她扎著雙麻花辮,明艷動人,卻可憐兮兮地乞求他陪她喝酒。
她說那天是她父母的忌日,她很難過。
作為一個臥底,是絕對絕對不能隨便動情的。
何況,她是反派。
美麗的女人通常都帶有致命的誘惑,況且她日日主動勾引,如果說他沒有丁點心動,那是撒謊。
何況她的眼睛看起來永遠是那麼乾淨純粹,當他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睛,都會忘記她的身份,以為她只是個鄰家小妹。
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臥底,更應該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緒,克制自己的行為。
那天下午他照例冷冰冰地拒絕她,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
她就開始坐在他的門前可憐兮兮梨花帶雨地哭。
他把門關上,她也不離開,反而哭得聲音都大了些。
他想,他只是受不了女人哭,因為哭起來真的很煩,所以才重新打開了那扇門。
他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坐在地上,轉頭看他,抬起的臉滿是淚痕,看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抽泣著和他說:「賀強,你別這麼對我。」
可是他是兵,她是賊,他們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