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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鏡頭反轉過去,天邊的美麗景色變得比剛剛更清晰。
他拿著手機走到懸崖邊的防護欄附近,放到三腳架上,隨後就看見那日出慢慢地從天邊升起來。
她看見了天邊的日出、朝霞,以及如同仙境一般的雲海。
她又點開另一個短視頻,地點換到了海邊。
他照例舉著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他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的盡頭處是水天一線,晚霞染紅了半個天空。
他對著鏡頭說:「我們一起看日落吧。」
然後鏡頭裡的太陽慢慢落下去,落進了海里,海浪一層一層地翻湧著,浪花雪白,那天傍晚的風一定特別舒服。
她一一點開後面的那些視頻,他到草原上騎馬,去終年不化的雪上頂上給她堆雪人,在地上寫他們的名字,他去漂流,去潛水。
每一個視頻的開頭,他都說:我們一起吧。
而這些視頻的拍攝時間,統統都是高三畢業後的那個暑假,那個她不告而別的暑假。
她不在他身邊,甚至消失得杳無音訊,而他卻當做她一直陪著她,把他經歷的所有美好欣喜都用相機記錄下來,想要與她分享。
世人常說,你笑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看向你喜歡的那個人,你開心的時候,第一個想分享的,也是你喜歡的人。
封杏從未想過,在她不告而別的日子裡,他曾這樣執著地愛著她。
淚水打濕了枕頭,她抱著他的手機哭得無聲無息。
大人們叫小孩回家吃飯,司青就進了屋,準備叫她起床。
他走進床邊,低下頭去,準備來個早安吻,卻看她哭得梨花帶雨,難過至極。
最主要的是,手裡還抱著他的手機。
他有些茫然,他手機里也沒什麼秘密啊,怎麼她這抱著他手機哭得像是在手機里抓姦找打了什麼類似於他劈腿的證據。
他沒做過啊。
「怎麼了這是,在我手機里看到什麼了呀哭得這麼傷心難過的,」司青從床頭櫃扯了張紙給她擦眼淚,「瞧這小臉哭得,哥哥心疼。」
封杏一把摟住他脖子把他拉到床上抱著,哭得嗷嗷地,邊哭便啜泣:「對不起,對不起。」
司青一臉懵逼,只能拍拍她後背哄著:「不哭不哭,怎麼了呀?」
「我、我不知道你以前有那麼愛我,如、如果我知道,我、我一定不會、不會不告而別。」
「我一直都很愛你啊,我們現在不是好好在一起嗎?」司青親親她,「乖啊,不哭了。」
封杏哭得像個小孩子,根本停不住,司青嚇唬她:「再哭哥哥就親你了。」
封杏就哭得一抽一抽地,打著哭嗝,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親、親啊。」
司青一頓,捧著她臉就吻了下去。
她瞬間不哭了,也不抽抽了。
親完她就說餓了,要吃飯。
司青開心地抱著她狠狠親了一口:「你終於想吃飯了我的小祖宗!」
然後忙前忙後地為她準備早餐。
封杏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香味四散的早餐,肚子空空,發出了飢餓的聲響。
她終於有了食慾。
她開始吃得下飯睡得著覺,看見雞鴨魚肉也不再犯噁心。
她開始運動,嘗試早睡早起,看喜劇。
經過局裡的心理考核,她終於可以重新開始回到局裡上班,為人民服務,懲惡揚善。
倆人一起休假的那天下午,窗外雷聲滾滾,天空烏雲密布,這座南方的城市,有暴雨將至的前兆。
他們吃過午飯,窩在沙發上一起看完一部文藝電影,回房睡午覺。
窗外大雨已至,雨聲嘩嘩啦啦,窗戶一關,傳進來的聲音正好當做催眠曲。
沒有煩心事打擾,這樣的雨天,實在很適合睡覺。
司青睡得十分香甜。
到了下六點,雨停了,他才從睡夢中醒來。
封杏已經不在床上了,他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一邊走出房門一邊叫她的名字,卻沒有回應。
廁所沒有人,廚房沒有人,客廳也沒有人。
他又回到臥室,拿起手機一看,封杏給她發了微信:雨停了,外面空氣看起來還不錯,我拿著相機出門,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拍下來回家給你看。
他走到客廳一看,電視柜上的相機果然不見了。
這小破孩兒,就知道亂跑。
司青趕緊換了衣服鞋子出門去找她。
她沒告訴他地址,只說出門,應該不會跑太遠。
他出了小區門口,沿著人行道往前走,到了路口拐彎,進了那條狹窄古老的路。
路的兩旁種著高大的法國梧桐樹,此刻到了秋天,又剛經歷過一場暴雨,地面上散落著很多的梧桐葉。
秋風一吹,樹上的梧桐葉開始飄飄灑灑地從空中落下,像是舊電影裡面闊別重逢的情侶相遇的街景。
司青往裡走,看到了蹲在兩顆梧桐樹中間的封杏,她正拿著相機從下往上拍梧桐葉從樹上落下來的場景。
她戴著一頂淺棕色的貝雷帽,頭髮柔順地披在身後,有幾縷落在胸前。
她的長裙裙擺落到了地上,浸了雨水,她卻絲毫不在意。
他恍惚間覺得,她在電影裡,而他是誤入的過客。
封杏調整著相機的角度,以便可以拍到更美的梧桐葉下落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