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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走後,我就只剩下了父親,他含辛茹苦地把我養育成人,我怎麼能放棄他呢?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所以我絕對不會同意這個手術,我要讓他活著,能活多久是多久,絕對不會剝奪他的生命,不然我怎麼對得起我的母親?」
以上是這位程少爺當時的原話。
那個時候他試圖提醒了他一下:「病人現在的狀況很不好,如果不手術的話……他會很痛苦。」
「你是要讓我弒父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但卻帶著一股鑽心的寒意。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看起來冷冷清清,漫不經心,實則冰冷陰欒,如同剔骨利刃。
他一刻他就明白了,這位程少爺,不能惹。
他也惹不起。
所以從那時起,他就改變了治療方案,變得越來越保守,儘可能的延續程總的生命。
但對於程總來說,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的折磨。
所以他實在是搞不懂這位程少爺到底是真的關心父親還是假的關心父親?
說他真心實意吧,他所作出的每一個舉動似乎都是在變著法的折磨他爸。
但說他虛情假意吧,他確實是在盡最大的努力延續自己父親的生命,而且他還天天來看望自己的父親——大部分兒女都做不到這一點。
程季恆「安撫」完自己的父親後,鬆開了他骨瘦如柴的手,看向了床對面站著的醫生,關切又擔憂的詢問:「我父親最近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男醫生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實話實說:「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撒,現在程總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劇痛症狀,如果使用止痛藥的話,會減輕不少痛苦。」
程吳川的神色中再次布滿了哀求,嗚咽聲更急切。
他每天都在飽受病痛的折磨,令他生不如死。
他想要止痛藥。
程季恆並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認真詢問:「止痛藥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傷麼?」
醫生:「是藥肯定會產生副作用,但如果控制劑量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
程季恆耐心地聽完了醫生的話,然後不容置疑地拒絕了這個方案:「不行,我拒絕所有可能會對我父親的身體造成損傷的治療方案。」
可能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醫生沒再多說什麼,只回了句:「好的,我知道了。」
程季恆禮貌性地一微笑:「如果沒有別的問題,那就不再麻煩周醫生了,您先去工作吧,我也有些心裡話想對父親說。」
這是下逐客令了,周醫生沒再停留,立即離開了病房。
病房門再次被關上後,屋子裡又恢復了墓室般的冷清。
程季恆拉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邊,從風衣口袋中拿出了煙和打火機。打開了煙盒的蓋子,從裡面抽出了一支煙,銜在了唇邊,低頭擦燃了打火機,不慌不忙地點菸。
菸草燃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嫻熟地吐了個煙圈。
煙霧繚繞間,他的五官立體,稜角分明,如刀削斧砍,一雙眼眸漆黑深邃,泛著利刃般鋒利幽冷的寒光。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病床。
程吳川怪異凸起的雙眸中遍布恐懼與哀求——他想死,想讓他放過他。
程季恆撣了下菸灰,語氣淡淡:「我不會讓你死,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一直活著。」
程吳川的嗓子裡再次冒出來了嗚咽之聲,兩隻眼睛中也蓄滿了淚水,看起來可憐到了極點。
程季恆毫無憐憫之心:「你不用擺出這幅樣子求我,你覺得你配麼?」
程吳川無法回答,只是嗚咽,用嗚咽聲取代內心的惶恐與哀求。
程季恆再次吸了口煙,長長地吐了出來,半眯著眼看著面前這個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的男人,神色中僅有冷漠,如同在看一條半死不活的野狗。
「你殺我媽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今天呢?」他的語氣很冷,泛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寒意,「就是因為你,她才會出車禍,第一次你沒成功,然後你又殺了她第二次。」頓了下語氣,他再次啟唇,「你還把罪行全部推給了我,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殺了我媽,直到現在,外公和外婆都不願意見我。你覺得,我會放過你麼?」
程吳川的嗚咽聲忽然提高了不少,眼睛也瞪大了,臉龐越來越紅,看起來十分急切,似乎是想為自己狡辯些什麼。
程季恆知道他想說什麼,冷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也不會放過柏麗清。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程吳川的嗚咽聲戛然而止,惶恐不安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程季恆沒有那麼快的回答問題,又補充了一句,賣關子似的說道:「還有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他再次吸了口煙,不疾不徐地吐了出來,然後才繼續啟唇,「我替你選吧,先聽壞消息:她死了,在你送給她的玫瑰莊園裡。」
程吳川再次瞪大了眼睛,震驚又錯愕地瞪著程季恆。
程季恆輕笑了一下,幽幽開口:「別怕,不是我下的手,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幹違法亂紀的事,她是自殺。」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難以自控地分神了。
他想那顆傻桃子,想死了。
但很快他就把這份忽然竄起的思念強壓了下去,冷靜片刻,繼續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