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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的臉更紅了,趕忙埋下了腦袋,羞得不行。
蘇晏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眸光瞬間暗淡了下來,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因為力度過大,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中。
他感覺不到手心傳來的疼,只能感覺到心口的鈍痛。
蘇晏他媽的神色中卻划過了喜色,一种放心的喜色,由衷的放心:「哎呦什麼時候的事呀?桃子你結婚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呀?」
這是她走進靈堂之後,第一次表現出平易近人的態度。
蘇晏他爸也說道:「就是,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事已至此,陶桃也沒有再做解釋,和今天無數次被詢問時的答覆一樣:「太忙了。」
蘇晏他媽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志得意滿地勾起了唇角,用一種大發慈悲的神色對陶桃說道:「無病幫你墊的那筆錢就不用還了,算是我們家給你包的結婚紅包。」
第25章
人死後第三天火化。
那天上午, 陶桃目送著奶奶的遺體被送進了火化爐,她心裡清楚這是將是自己這輩子和奶奶見到的最後一面了,內心除了不舍就是傷痛, 情緒再次崩潰了,無法自控地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程季恆一直緊緊地抱著她, 她一定會癱倒在地上。
到了頭七那天, 她在程季恆的陪伴下,抱著奶奶的骨灰盒去了雲山陵園, 將奶奶與去世多年的爺爺合葬。
至此,她算是和奶奶永久地告別了。
雖然很難過,但是,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生活。
更何況, 她現在也不是孤身一人, 還有程季恆陪著她。
幸好還有程季恆陪著她。
如果沒有他, 她一定會一直沉浸在失去奶奶的傷痛中,永遠走不出來, 甚至還有可能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人活於世,最害怕的不是面對死亡,而是面對孤獨與絕望。造成孤獨與絕望的情況有很多種,對於陶桃來說,奶奶的死亡就是她孤獨與絕望的根源。
是程季恆帶著她走出了孤獨與絕望,他的陪伴給了她力量,讓她勇敢面對現實, 讓她感受到這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和在乎她的。
正因為有了他,她才有了重新振作起來的勇氣, 而且奶奶一定也不想看到她一蹶不振,所以她必須好好活著,不能辜負奶奶多年的養育之恩。
安葬奶奶後的第二天,她就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其實高溫小長假兩天前就結束了,但因為要處理喪事,她向輔導機構請了兩天的假,這兩天是別的老師在替她上課。
大部分學生們的暑假還未結束,再次開課後,她每天的課程依舊排的很滿,除了輔導初二數學,同時又開了個初三化學課。
其實她現在已經沒有這麼大經濟壓力了,但她還是想多賺點錢,把欠蘇晏的手術費還上。
雖然蘇晏他媽說了這筆錢不用還了,但她還是不想欠他們家的錢。
她不是個傻子,能感受到蘇晏他媽對她的輕蔑和不屑,她跟她說不用還錢的時候,雖然言語間是在表達對她「新婚」的恭喜,但語氣中卻充滿了施捨的意味。
她才不要接受她的施捨。
第 一 節課依舊是早上八點開始,但是她現在已經不訂鬧鐘了,每天早上七點十分,程季恆會準時來敲她的房門,喊她起床。
現在她也不準備早飯了,因為程季恆會幫她準備好,洗漱完她就可以直接吃飯了。
在程季恆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之前,她每一天都活得十分繁忙。如果把她的一天比作一個裝滿了小石頭的陶罐,那麼她的生活就是由那一顆顆小石頭組成的,瑣碎而沉重。
自從他出現之後,生活似乎輕鬆了許多,他將那些沉甸甸的小石頭分擔走了大半。
吃完早飯,陶桃就準備去上班了,然而在她換鞋的時候,程季恆也走到了門口,和她一起換鞋:「我送你去上班。」
在奶奶沒有過世前,他們倆也會一起出門,只不過不一條路——她去上班,他去醫院幫她照顧奶奶。
現在奶奶去世了,他不用再去醫院了,但陶桃也不想讓他多跑一趟——上班這點小事,她自己完全可以的,不假思索地回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程季恆的神色相當認真,像是在闡述一件重要事宜:「不行,我必須送你上班。」
陶桃一怔:「為什麼?」
程季恆一本正經:「我現在靠你養著,所以我必須要為你做點什麼,不然哪天你不喜歡我了,把我趕出去怎麼辦?我不就成棄夫了嗎?」
「……」
棄夫?
這是什麼新鮮詞彙?
陶桃忽然被戳中了笑點,開始哈哈大笑。
她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月牙,眼眸黑亮,眼底藏著星光。
程季恆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姑娘,沒忍住抬起了手臂,在她的腦袋上寵溺地揉了一下。
換好鞋後,兩人出門。
程季恆騎著自行車,帶著陶桃去上班。
夏季的陽光強烈又刺目,雖然還不到八點,但空氣已經熱透了。
陶桃卻一點也不覺得熱,她只是覺得,很幸福,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
上小學的時候,媽媽每天都會騎著自行車送她去學校。
但是自從爸爸媽媽離開了她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了這種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