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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累了,需要休息。」
陶桃:「……」
可我好像並沒有看出來你累了。
程季恆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左臂,微微蹙眉:「主要是手疼。」他很認真地說道,「今天醫生看了片子,說我需要多休息,不能劇烈運動。」
陶桃並不懷疑他的話,忽然有點後悔讓他徒步上山了,應該帶著他去坐纜車的,急忙說道:「你快去亭子裡休息一會兒吧。」她忽然看到了旁邊有個小賣鋪,立即朝著那邊跑了過去,「我去給你買瓶水。」
程季恆站著沒動,一直在等她。
陶桃拿著兩瓶礦泉水從小賣鋪里出來後,看到他依舊站在太陽下,立即朝他走了過去:「你怎麼沒去亭子裡?」
程季恆:「我在等你。」頓了下語氣,他又道,「我想讓你給我揉揉手。」
這語氣,乖巧懂事又聽話,再配上他那一副人畜無害的嘴臉,相當的惹人愛憐。
這一瞬間,陶桃又明白了男人們面對白蓮花時的感受,就四個字,欲罷不能。
算了,這世間誘惑太多,偶爾糊塗一次,也不算什麼。
陶桃再次選擇了裝瞎:「坐下之後再給你揉吧。」
程季恆:「好的。」
亭子不大,但是一圈都能坐人。
陶桃和程季恆走進涼亭的時候,還有一家三口也在亭子裡休息。
兩人坐下之後,陶桃先擰開了一瓶水的瓶蓋,遞給程季恆:「喝點水。」
程季恆沒接,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先揉手。」
可真是會磨人。
陶桃長嘆了口氣,把水瓶放到了身體旁邊,拖住了他的手心,斜眼瞧著他:「還是手腕疼?」
程季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點頭:「嗯。」
陶桃忽然有點想笑,強壓下了想要翹起的唇角,開始給他揉手。
她的動作一如既往地輕柔。
程季恆微微垂眸,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亭子裡很安靜,也很清涼,氣氛十分靜謐。
忽然間,一聲清脆的童音打破了這份靜謐。
「我不想爬了,我累啦!」
坐在他們倆對面的那位小女孩,在和她的爸爸媽媽撒嬌。
「我好累好累呀!」
陶桃聞聲抬起了頭,看向了對面的一家三口。
小姑娘才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一件粉色的運動體恤,藍色的休閒牛仔短褲,還有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小胳膊小腿藕節似的白嫩圓潤,十分可愛。
此時此刻,她正坐在爸爸的腿上,嘟著小嘴巴撒嬌:「我想讓你抱著我爬山。」
媽媽故意板起了臉:「在學校老師怎麼教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女孩:「可是人家好累好累好累呀!」隨後又抱緊了爸爸,「求求你了嘛,抱抱我!」
爸爸完全無法抵抗女兒的撒嬌:「行,爸爸抱你上山。」
媽媽瞪著爸爸:「山這麼陡,你怎麼抱她?不危險麼?」
爸爸:「背著。」說完,他將女兒放在了地上,然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蹲在了女兒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跳上來。」
小姑娘開心的「耶」了一聲,立即跳上了爸爸寬闊結實的後背,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爸爸背著女兒,穩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身邊的妻子一眼:「走吧,再不走就吃不上午飯了。」
媽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嘮叨:「還不都怪你,誰讓你這麼慣著她呢?她說停你就停,才走了幾步路,歇了幾次了?」
爸爸也沒反駁,憨憨地笑了一下。
這一家三口離開涼亭的時候,陶桃的視線一直定格在他們身上,目光中滿含羨慕,甚至有點嫉妒。
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小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帶她來爬雲山,她爬累了,走不動了,爸爸也會背著她上山。
後來,她的爸爸媽媽離開了她。
現在,奶奶也要離開她了。
爸爸媽媽要是沒有離開她就好了,她現在什麼都不怕了。
陶桃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這一家三口的忽然出現,如同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猝不及防間,她崩潰了,內心激盪不平,如同颶風下的波濤大海,瞬間淚崩了,嗚咽著說道:「我覺得不公平,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只有我沒有?我都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為什麼奶奶還要離開我?」
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程季恆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也很能理解她的這種忽如其來的崩潰。
成年人的崩潰,不需要太多的鋪墊,一個瞬間足以。
壓力積攢了太久,任何一個細微末節的小事都可以變成崩潰的導//火//索。
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和挫折,一直在逼著自己堅強,但是人的承受能力有限,總有一天她會崩潰。
和鋼極必斷是一個道理。
這個小傻子,能看透這個萬惡的世界,是好事。
程季恆覺得自己沒必要安慰她,也沒打算安慰她,可是他卻不受控制地開了口:「我也沒有爸爸媽媽。」像是被人下了蠱,他又鬼使神差地說出了第二句:「我媽活著的時候,喊我程小熊,後來她死了,再也沒人這麼喊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