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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沒有看到。」
陶桃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朝著最里側的風幕櫃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就站在風幕櫃中間,她面前就是輔鮮牌酸奶,說看不到簡直不可能。
陶桃十分奇怪,但還是走了過去,畢竟顧客是上帝,而且開店四年,她見過的比這位女人更奇怪的顧客多了去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對夫妻在她的店裡吵架,把小奶糕嚇壞了,她怎麼勸架那兩人都不聽,越吵越激烈。
吵架就算了,後來竟然一言不合就開打,是丈夫單方面暴打妻子——妻子被丈夫死死掐著脖子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打,鼻血流了滿臉——這回直接把小奶糕嚇哭了。
為了讓女兒安心,也為了救那位快要被打死的妻子,她不得不去阻攔那位暴力狂丈夫。
去阻攔那個男人的時候,她拿上了每天都放在包里的防狼噴霧,毫不猶豫地噴在了那個暴力狂的臉上。
暴力狂被噴霧蜇了眼睛,大喊一聲鬆開了被他打到半死的妻子,她趁機又推了他一下,想把他推遠點。
結果也不知道是自己用力太大了,還是那個男人壓根就沒站穩,她竟然一下子就把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推翻了,翻過去的時候還撞到了一排貨架。
不過她並沒有去管那個男人,而是立即去扶那個女人,誰知道她的手才剛碰到那個女人的胳膊,臉上忽然就挨了一巴掌。
是那個女人打得。
最氣人的是,這女人扇完她的耳光之後還衝著她罵罵咧咧:「臭婊//子誰讓你動我男人呢?」
然後這女人就一把將她推開了,從地上站起來後立即去扶她的老公。
那一刻陶桃簡直無語到了極點,雖然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但她並沒有感覺委屈,只是憤怒,同時又特別的哀其不幸。
她見過不知好歹的人,卻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
然而更加不知好歹的事情還在後面——這對夫妻竟然報了警,報警理由是她故意傷害。
警察來了之後這對夫妻一直在倒打一耙,口供一致地向警察說她無緣無故打人,要求索賠一千塊錢。
幸好店裡有監控,不然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這件事是一年前發生的,那個時候小奶糕才兩歲多。
這件事也是她自從經營小超市以來所遇到過的最奇葩的事情,沒有之一。
跟這對奇葩夫妻比起來,這位臉上有疤的年輕女人對酸奶視而不見的行為簡直可以說是正常行為——見識過那對奇葩夫妻後,再奇怪的顧客在陶桃眼中都見怪不怪了。
她走到風幕櫃前,站在了女人身邊,從架子上拿起了一袋輔鮮酸奶,遞給了她:「給你。」
女人面無表情地接過了酸奶:「原來就在這裡。」
聽這句話的意思像是在表達驚訝,但是她說話的語氣卻一點也不驚訝,更像是在讀一句枯燥無味的台詞。
陶桃剛要離開,這時,女人忽然對她說了句:「你喜歡喝這個牌子的酸奶麼?」
陶桃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道:「還行吧。」其實她覺得輔鮮並沒有多好喝,她最喜歡喝的酸奶還是雲山牌的,但是小奶糕很喜歡喝輔鮮,程季恆也比較喜歡。
不過她並未提及家裡的事情,畢竟對方是位陌生人,只能說道:「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口味。」
女人低頭看向了手中的酸奶:「我很喜歡喝,小的時候,我媽天天給我買。」
陶桃注意到,提起媽媽的時候,她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就放柔和了,並且還帶著一股難言的思念與傷感。
她猜測,她的媽媽應該是離她遠去了。
果不其然,女人下一句話說得就是:「自從我媽死後,我就沒再喝過酸奶。」
她的語氣沉了下去,溫柔與思念不見了,僅剩下了堅冰一般的冷硬。
陶桃不清楚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生了什麼,卻很能理解失去母親的感受與心情。
猶豫了一下,她回道:「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朝前看,生活一直在繼續,總不能止步不前,也不能辜負逝者的期望。」
女人輕笑了一下,哂道:「你說得倒是容易。」
陶桃怔了一下,略有些尷尬。
女人一直沒有看她,垂眸看向拿在手中的酸奶。
她的手型很好看,白皙修長,如削蔥根,指甲蓋上塗著一層櫻桃紅色的指甲油,右手的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鑽戒。
酸奶的白色包裝將她櫻桃紅色的指甲襯托成了殷紅色,看起來十分刺目。
再次啟唇時,她的話語也十分的刺耳:「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閃,這道理你不懂麼?」
陶桃不知所措。
她根本沒有勸她寬容,她只是在安慰她。
但既然對方不接受,那就說明她自作多情了,只好說道:「抱歉。」
女人不置可否,自顧自地說道:「我媽是被人逼死的,那個人不光害死了我媽,還害了我的丈夫,折磨死了我的父親,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說,我能放過他麼?」
陶桃越發的不知所措。
聽這個女人的描述,她的遭遇確實很不幸,那個人害她家破人亡的人也確實心狠手辣。
但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跟她說這麼多?
預感告訴她,最好儘快遠離這個奇怪的女人,於是她直接終止了話題,言歸正傳:「酸奶四塊錢一袋,打完折兩塊,你要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