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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季恆也被逗笑了,又誇了一句:「很棒。」
他本想將保溫飯盒的里的粥倒進小碗裡,但是手不方便,正發愁的時候,周寒梅說了句:「我還沒打針呢,可以自己來,你坐下休息吧。」
說著,她伸出了雙手,從他手中接過了保溫飯盒。
程季恆也沒客氣,畢竟這事他真的完不成,所以也不逞強。隨後他彎下了腰,用右手將靠在床頭柜上的摺疊桌拿了起來,放到了病房中間的空床上,打開支撐桌板的四條架子腿後,擺到了陶桃奶奶的身前。
老太太將倒好的粥放到了摺疊桌上,程季恆將袋子裡的筷子、勺、包子拿了出來,放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吃飯的時候,他坐到了那張空床的床邊上。
才剛坐下沒多久,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嗓門中滿含驚訝:「哎呀你是誰呀?」
程季恆回頭,神色淡淡地看了眼那位剛剛起床的中年女護工,言簡意賅:「程季恆。」
這位護工阿姨燙了一頭棕紅色的捲毛短髮,身材特別健碩,膀大腰圓,說話時的嗓音特別洪亮:「程季恆是誰?」
周寒梅笑著解釋道:「我們家桃子的朋友。」
護工阿姨再次瞪大了眼睛,雙目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男朋友麼?」
周寒梅搖頭:「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護工:「哦哦哦。」這三聲「哦」一聲比一聲音調高,緊接著又驟降:「害,我還以為你們桃子不想和蘇醫生好了呢。」
程季恆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們倆人的對話,聽到「蘇醫生」這三個字時,眼神中划過了鄙夷和不屑。
周寒梅無奈一笑:「我們桃子和蘇醫生也是普通朋友。」
護工的嗓門依舊咋咋唬唬,語氣卻變得斬釘截鐵:「不可能,他們倆之間絕對不普通,看對方的眼神都不一樣。」
周寒梅抿起了唇角,卻是在苦笑,聲音中也透露著極深的無奈與苦澀:「你別亂說,我們桃子和蘇醫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話雖這麼說著,但兩個孩子是不是互相喜歡,她真的看不出來麼?
她只是看的太明白罷了。
她是想過把桃子託付給蘇晏,但是她太了解蘇晏他媽的為人了,她根本看不上桃子。桃子的性格又太軟,如果真的跟了蘇晏,只會受他們家人的欺負。
所以蘇晏絕對不是良人。
說白了,還是因為她們家條件不好,配不上蘇晏。
就在這時,程季恆忽然開口:「桃子很好,」他目光堅決地看著陶桃奶奶,語氣篤定,又帶著不屑,「蘇晏也只配跟她當普通朋友。」
周寒梅一愣,詫異地盯著程季恆看了幾秒鐘,忽然笑了,連連點頭:「對,你說的沒錯,我們桃子很好。」她又解釋了一句,「但蘇醫生也很好,只是他們兩個只適合當朋友。」
她的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蘇晏身穿白大褂,走進了病房。
說曹操,曹操到。剛才還在議論人家,現在正主忽然出現,屋子裡的人不免有點尷尬——除了程季恆,他還朝著蘇晏笑了一下,笑容真摯到了極點,看起來相當的和藹友善:「早呀,蘇醫生。」
蘇晏沒想到程季恆會在,神色瞬間沉了下去:「你怎麼來了?」
程季恆:「我來照顧奶奶呀。」
他只說「照顧奶奶」,卻沒說誰的奶奶,聽起來就好像是在照顧自己的奶奶一樣,而且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還特別的理所應當,就好像他和桃子才是一家人。
最後,他還笑呵呵地對著周寒梅說了句:「是吧奶奶?」
周寒梅點頭,對著蘇晏解釋道:「是,他確實是來照顧我的,不是外人。」
程季恆看著蘇晏,滿面天真無邪,眼神中卻盡顯張狂與桀驁,再次重申:「我不是外人。」
但你是外人——蘇晏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這句言外之意,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極力克制再給他一拳的衝動。
程季恆完全不給他反擊的機會:「馬上就要查房了吧?您先去忙吧,這裡交給我就行。」
他這話說的,可謂是相當體貼。
經程季恆提醒,周寒梅也想到了早上查房的事,趕忙催促道:「無病呀,你趕緊去忙吧,別管我了。」
蘇晏眉頭緊蹙,忽然生出了一股深深地無力感。
他真的成了外人。
程季恆這個人,詭計多端,又善於偽裝,很容易就能取得他人的信任,三言兩句,就能把他驅趕出局。
他很想戳破他的偽裝,卻又對他束手無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蘇晏無奈地對周寒梅說道:「查完房我再來看您。」說完,他轉身就走。
其實距離查房還有一段時間,但他實在不想再多看程季恆一眼,眼不見,心不煩。
蘇晏的離去就像是一道風,吹走了病房內的喧囂。
那位護工阿姨終於捨得起床了。她雖然起的晚,但絕對是一名稱職的護工,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給那位癱瘓在床的老大爺換尿袋,然後手腳麻利地給他翻身、擦身體。
做完這一系列工作後,她才去洗漱,然後拎起了放在牆邊的暖水壺,去水房打水。
牆角處還剩下一個水壺,不鏽鋼材質,瓶蓋上貼著一張粉色的卡通桃子的貼畫,瓶身上用黑色油漆筆寫著「0736周寒梅」這幾個字,字體整齊娟秀,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