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頁
自己把自己的出院手續辦好,收好□□,從住院部出來,去急診部打聽澤居晉的情況。值班護士告訴他:「那個外國人已經搶救過來了,一條命算是保住了,但現在的情況還是不太樂觀,人持續昏迷不醒,在重症監護室內觀察。他家和公司來了很多人,但只有他爸爸才被允許進病房呆了幾分鐘,看他一眼,其餘人都只能在門口隔著玻璃門看看。你回去吧,他病房不允許外人探訪的。」
所以,儘管知道他就躺在這一棟樓的某一個房間裡,但仍舊沒有見到他。
走出醫院大門,在馬路上攔了一輛計程車,把呂課長及同事們送的一堆水果零食等先丟進去,人也跟著坐進去之後,打開金秀拉留給她的一份事故次日的新聞晨報又拿出來看。在社會新聞的那一版面上,登有澤居晉那場事故的報導。
新聞上說,計程車司機王某於大年初六深夜十時在機場載到一男一女兩名乘客,由機場駛往目的地的途中,經由一座鋼筋水泥橋時,車子突然失控,猛撼橋邊鐵欄杆,發出隆然巨響。由於撞擊力猛烈,橋邊的鐵欄杆當即損毀,車門撞飛,導致部分欄杆鐵條插入車內。懷疑車內一日籍男子未扣安全帶,上半身被拋出車外,背部撼向橋上石柱,當場昏迷。日籍男子身受重傷的同時,肇禍計程車由欄杆缺口栽入橋下小河內。現場一片混亂,交通一度受阻。
警車接報到場,迅即進行打撈救助活動,但因當晚雨大路滑,打撈工作難度較大,警察連同過路行人齊心協力,費時半小時才將困在車內的三人打撈上岸,並緊急送往瑞金醫院救治。兩名乘客中的日籍男子失血嚴重,情況危殆,另一名美籍華裔女子手臂骨折,無生命危險。涉事的計程車司機王某面部多處受傷,送往醫院途中一度休克。在醫院,對王某進行抽血化驗後,證實沒有飲酒。後據王某稱,導致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是因為雨大路滑,視線不佳,最終釀成事故。據悉計程車公司相關責任人已前往醫院探望了受害者,王某也表示會積極配合警方調查。云云。
新聞晨報上的報導看完,打開自己的小包,拿出錢包和手機,開始給各家銀行打電話,掛失銀行-卡。換了幾次工作,共辦了三張不同銀行的工資卡,加上最近申請的一張信用卡,手頭上共有四張卡。用時五分鐘,四張卡掛失了三張,還有一張在用的工資卡內有餘額,要本人前去櫃檯辦理。
卡片掛失完畢,車子開到了距小區不遠的一條小路上,小路叫咸塘浜路,路上有座小橋,名曰咸塘浜橋。浦東張江一帶工廠密集,污染較別處嚴重,橋下的河水終年都呈烏糟糟的鐵鏽色。她請司機停下,下了車,走到橋邊,手機關掉電源,然後在水泥欄杆上大力敲擊機身。司機伸頭催她:「還走不走?」
她回頭,說:「這就走。」一揚手,敲得七零八碎的手機屍體掉落河內,聽見撲通一聲水花響起,然後,對著水面漣漪笑了一笑。再然後,抬起頭,對著陽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神清氣爽,宛若新生。
下午沒去上班,在家裡休息了半天。在這半天時間裡,帶著手上所剩的唯一一張工資卡去了銀行,把兩月份的工資取出來,卡片當場銷掉。然後叫上計程車,去兩公里外的另一家分行申請了一張新工資卡。銀行都是建設銀行,雖然地址不同,但也都還在浦東張江地區,不知道這樣做有無用處,姑且這樣做了。
□□的事情辦完,接著去買了新手機,換了一個新號,最後去超市採購,順便買了幾包貓糧。天上黑影的時候,終於回到家中,從金秀拉那裡把丑貓接回來,打火機要回來,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和貓兩個慢慢吃完。飯後,把家中又重新收拾了一遍,丟垃圾的時候,順便出去散步。
這一次走了很遠,從家走到公司,再從公司走到世紀公園,沿著世紀公園兜了好大一個圈子,然後再原路走回去。晚上九點鐘,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洗了一個澡,看了一部《當幸福來敲門》,然後關燈睡覺。第二天起來,陽光明媚。吃完早飯,經過三樓時,叫上金秀拉一起去上班。
五月不在的這兩天,財務課新來了一位部長,中國人,四十多歲,姓萬,是施總介紹來的,就坐在澤居晉辦公桌的隔壁。因澤居晉現在情況不明,短期內是不可能來上班了,呂課長權限有限,財務課群龍無首,日本母公司在一時之間來不及派遣新人來頂澤居晉的位子,於是就由中方臨時推薦了一個人選過來,暫時頂替一下澤居晉。
這幾天澤居晉他爹,津九的代表取締役澤居寬一直在上海,大和田及施總等人全部出動,跟前跟後,和醫生溝通,聯繫律師,與計程車公司交涉等。這個時候,公司內頗有點人心惶惶的意思,也沒人想起來給萬部長辦個歡迎會。婆娘們聚集在一起八卦的音量也降低了很多,由嘰嘰喳喳變成了嘀嘀咕咕。茶水間,洗手間,不論去哪裡,都能聽到這樣的對話:「……才兩天,他爹的頭髮就急白了不少,可憐是可憐,就那麼一個兒子,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
「是啊,真是沒想到。對了,聽說他媽也來了,病房不讓進,忙麼又幫不上,一直呆在酒店,估計急也急死了……」
「那麼年輕,不可能是他媽吧。施總的司機在群里說,看起來只有四十來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