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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心裡暗嘆一聲:天可憐見的,撞上咱們家那個魔星,糊裡糊塗的就被擄了來。因含笑與新娘子慢慢道來:「這話說來話長……咱們老爺姓溫,是安徽桐城人。溫家分支繁,人口多,在桐城內也是數得著的大族。老爺早年是秀才出身,年輕時來嘉興城內訪友,恰巧遇見了咱們家夫人,第二天就急急返回桐城,著人上門來求親,兩家門當戶對,這親事一說就成。因老爺喜歡咱們嘉興城的風土人情,也因著咱們夫人的關係,自成親後就舉家遷到了嘉興城。
「可惜咱們家的夫人命薄,過世的早,府中雖有兩房姨娘,兒子卻統共只得了兩個,都是咱們夫人所出……大少爺前些年中了進士,就留在京里做了官;你的新郎官便是咱們二少爺了。咱們家的少爺們都是按著族裡的規矩排行的,在溫氏一族裡頭,大少爺行二,便是二爺;二少爺行五,自然就是五爺了。」
李大娘囉里吧嗦說了這許多,新娘子只哦了一聲,又接著去啃她的雞爪子去了。
岳鳴過來報信的時候,她面前已經堆起了一小堆的骨頭,此時已有七分飽了,想著等啃好雞爪子,鴨肫粥也差不多涼下來了,再喝個半碗粥才美妙。心裡頭想著吃的喝的,岳鳴說的話一句也未留意去聽。倒是李大娘及靜好等人心下暗暗焦急,老爺歸家,看到五爺搶親,只怕又免不了一頓打。若是老爺發怒,叫五爺把人送還回去,可真就成一場笑話了,人家新娘子的名聲也要敗壞在他手裡了。
血人一般的新郎官鳳樓額上流著冷汗,哼哼著被攙到新房裡間時,新娘子正在埋頭啃著雞爪子,左手擎著一個,右手抓一個,啃得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鳳樓一看,倒忘了一身的傷痛,駐足,嘿嘿低笑了兩聲。這一笑,把新娘子嚇得一哆嗦,卻還捨不得丟下手中的雞爪子,抬頭望著新郎官,傻傻問道:「你,你回來啦?」
新郎官一臉的血與汗,面目猙獰道:「我回來了。」又笑,「我那裡挨著毒打,你這裡又吃又喝,嘿嘿嘿。」
新娘子舉著手裡的雞爪子,還是一副傻模樣,怯怯問道:「那,這……這我還能吃嗎?」
新郎官又好氣又好笑,抬手抹去額上冷汗,煩悶擺手道:「吃吧吃吧。」擺了一下手,牽動了手臂上的傷,痛得吸了一口冷氣。
新娘子哦了一聲,果然又低頭啃她的雞爪子去了。
公交車的站頭太多,五月半路上被晃睡著了,坐過了一站,慌忙從車上跳下來時,發現正好在古北家樂福門前。看看時間還有一點,憑著記憶慢慢找到舊貨店福九善門口。店面極小,門口也沒有顯眼的招牌,初看之下還以為是普通的住家戶,直到看見有人從裡面拎著購物袋出來才知道沒走錯。推門入內,店員收銀員用日語一齊揚聲打招呼:「いっらしゃいませ!」她腦子裡還有點懵懵懂懂的,倒嚇了一跳。
上次和朝子來時,她除了標準日本語以外還看中了一本日語詞典,詞典的注釋詞條都是日語,沒有中文,正合心意。但是朝子是大嘴巴,怕被她四處去說,所以就沒買,今天正好買下來。店內轉了一轉,詞典還在。來都來了,又順便挑了原版的《鐵道員》、《尋羊冒險記》,另外還有幾張日劇DVD碟片。
她在赤羽也差不多工作四五個月了,這個時候,標準日本語等教材對她來說已經太過簡單,她有時間時,就開始一門心思地看起了日劇。背單詞不論在宿舍還是在赤羽都得偷偷摸摸,但日劇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宿舍里的幾個女孩子每天興高采烈地和她一起看,看完再湊到一起熱烈地探討劇情,說哇這個好美,那個好帥。只有她,會一句一句地悄悄分析劇中人物的台詞。
直到有一天,一個不會中文的挑剔客人提出很多要求,面必須要煮到幾分老,金槍魚刺身必須要魚腹部位,清酒要燙到幾分熱,燒酒中加的梅干要這個牌子不能用那個牌子。等等。要求可說是多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但五月都應付了下來,從頭到尾都也沒想到過要去找店長或領班求助。客人買單後,突然問她:「五月醬的一級過了?」
她沒聽懂,啊了一聲,問:「什麼一級?」日語竟然也有還有等級考試,她吃驚不小。
客人頗有些惋惜道:「你連一級都不知道?以你的水平,一級完全可以合格。」
五月半是開玩笑半是謙虛地擺手:「除了店裡的菜單以外,我聽不懂也看不懂,會的都是些簡單的日常用語而已。」
然後就悄悄去網吧查了一查,原來不止英語有四六級托福雅思,任何一個語種都是有考級測試的。而日語,除了等級考試以外,還有一種名為J.TEST的實用日本語鑑定考試。而就影響力來說,日語一級知名度最大,J.TEST資格證書次之。
在居酒屋做服務員除了健康證以外,什麼資格證書都不再需要。日語一級證書有什麼用處,將來是否能夠用到也不得而知,但她還是決定去考級。卻又聽說每次考試名額有限,自己報名很難報上,穩妥點的做法就是報個培訓學校的培訓班,交了學費,學校自會安排代本校的學生報名。
古北那一帶,日語學校也罷各種面向日本人的店鋪診所也好,應有盡有。五月下定決心的當天就找到一家培訓學校。前台小姐問她:「日語學了多久了?」她答說大半年了,前台小姐頭也不抬地說,「那你報三級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