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頁
老太太喘著粗氣冷笑道:「這個年,你既然不想讓我老太□□生過,定要把溫家攪合得家宅不寧,那我也只好成全你,去便去罷。看中哪家庵堂廟宇,明天就叫老五送你去,你若心急,今天便走,我不留你。正好你母親在,你們娘兒倆好生商量著辦,該帶什麼帶什麼,該怎麼走怎麼走。」
美嬋本以為以自己一個主母的身份去逼月喚一個姨娘走,已是大大的貶低了自己,抬高了她,卻不曾想老太太真會答應,不禁大覺委屈,站著呆了一呆,忽然一頭栽進許夫人懷裡,啞著嗓子哭了出來。
許夫人在她耳邊低低道:「老太太說的是氣話,明天我替你哄上一哄就好了。」又埋怨道,「沒有我,你可該怎麼辦?一時意氣,只圖一時痛快,真把她趕走了,能抵什麼用?老五今後把她養在外頭,家門不沾,你便高興了?真是莽撞性子,怎麼說也改不掉!幸好老五不在。聽我的話,等老五回來,向他說句軟話,他也不會當真怪你。真想出氣,真想為姐兒報仇,還得用我教你的法子。去,再給老太太叩個頭,認個錯!」
鳳樓這天是入夜時分才過來的。入夜時分,他推開門,帶著一身寒氣進了屋子,輕輕走到床前,在床頭坐下。瞧著月喚的面龐,久久不語。
月喚頸子也受了傷,因是抓出來的小傷,用不著包紮,只在傷處上了點雲南傷藥,但到底疼,睡覺時只能側著身子。剛剛睡著,不小心躺平,傷處貼著枕頭,又被疼醒,只好再側轉身子。如是反覆,直到鳳樓到來。
鳳樓進了屋子,既不點燈,也不叫人,就在床頭坐下,一語不發,半響,伸手去觸摸她的頭頸。他的手冰冰冷,月喚被激得打了個寒噤,忙往被子裡縮了縮。
半響,他才問:「受傷了?」
她不出聲。他又道:「她已向我說了,也說今天不該這般對你……你不要與她計較。」
所有人都叫她不要計較,不要記仇,說得好像她一個姨娘有本事去和人家當家主母計較似的。黑暗中,無聲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嗯,放心,不會計較,更不會讓你為難。」
黑暗中,鳳樓在她床頭獨自默坐許久,直至她伸手出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終於踢掉靴子,脫下衣裳,掀開床被,將她攬入懷中。他身體冰冷,沒有一絲熱氣,下巴又重重抵在她後頸的傷處上。指甲抓出來的傷,重不到哪裡去,此刻卻火辣辣的疼。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所以她也沒有出聲,忍著疼,任由他攬著。片刻之後,她又覺察到自己的後頸上,被他的臉貼住的地方有溫熱的濕意,於是翻了個身,反身將他緊緊抱住,在他懷中輕聲說:「不是我。」
他一怔:「什麼?」
她一字一頓,清清楚楚說:「不是我。」
他終於明白,道:「我知道。」
「不。」她拔高了聲音,固執說,「你並不知道,你只是不願意懷疑我,不願意懷疑自己的眼光。現在我告訴你,不是我。」
「你都知道了?」他聲音忽然一冷,將她攬得更緊了些,沉聲問,「誰說給你聽的?」
「你不用管誰說給我聽的,你只要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更不會做那樣的事。」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她說:「就是現在才要說。」
他說:「現在我知道了。睡吧。」
壓在身上許久的重擔終於得以放下,她的心便是一松,伏在他的懷中,慢慢閉上眼睛,就要睡去之時,忽聽他在耳邊喚了兩聲妹妹。她迷迷瞪瞪地嗯了一聲,聽他說:「妹妹,給我生個兒子。」
她嘴角彎了彎,臉在他懷裡蹭了蹭,低低說:「嗯,好,生兩三個。」話才落音,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凜,剎那間,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睛猛地睜開,捧著他的臉,問道:「生我和你的兒子麼?」
他說:「傻話,除了我和你,還會是誰的?」
她依舊不放心,追問道:「你是爹爹,我是娘親,對不對?」
他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之中,沒有說話,只低低地嗯了一聲。她略覺心安,又問:「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不會再使我傷心難過對不對?」
他不出聲,她就當他是默認了,於是又問:「很喜歡很喜歡對不對?」
他許久都沒有出聲,似已睡去。她有些失望,輕輕翻了個身,使自己背對著他。這時,他在身後忽然說:「嗯,很喜歡很喜歡。」
「有多喜歡?」
「喜歡到才看見一眼就已經決定要和你生兒育女,提親被拒後,拼死也要去把你搶回來,藏起來,一輩子都不想讓別人看見。是這種喜歡。」
==============================================================================
七月終於走了,拎著包,下到三樓,敲了敲金秀拉的房門。金秀拉剛剛起床,正在刷牙,一口泡沫,拉開房門,看見七月,向她揚了揚手,含糊不清說:「這麼早就去上班啦?去吧去吧,拜拜。」
七月站在她房間門口,說:「秀拉姐,我今天要回山東去了。」指了指頭頂上方,「五月,我姐,拜託你以後多去陪陪她,和她說說話。」
金秀拉說:「傻姑娘,這還用你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傻是我好基友。去吧去吧,路上小心——」
七月走後,金秀拉突然想起一事,忙伸頭出去喊話:「七月,你過完年什麼時候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