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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公司的產品,他要求盡善盡美,來自客人的再微不足道的要求和建議,他都認真對待,哪怕飯不吃,覺不睡,也一定要改到自己和客人滿意為止。
前面因為他得罪了不少公司老頭子,其中不乏元老級的人物,和九條社長的親信心腹,這些老頭子們被調任閒職,手無任何權力,感覺像從天上掉到了地下,於是紛紛去九條老社長那裡告他的狀,說他的壞話。鬧到後來,連九條社長對他都頗有微詞,沒有好臉色對他,但他都一一扛下來了。
其實九條老社長也明白,眼下非常時期,如果不採取非常手段,津九就只有倒閉一條路好走了。想要津九存活下去,哪怕被人再怎麼埋怨記恨,這些不能為公司做出任何貢獻和創造任何價值的人必須要解決掉。這個時侯,九條老社長心底是有喜悅也有焦慮的。他無法下手去做的事情,這個上門女婿做到了。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這個上門女婿的心狠手辣以及魄力已經遠超自己的想像。
在澤居寬的帶領下,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津九終於走出困境,重拾輝煌,他自己也由此在津九站穩了腳跟。雖然名頭仍然是副社長,但九條老社長基本已不去公司露面,實際上他才是津九真正的掌控者。
他和紗月的兒子就是這個時候出生的,出生證明是他親自填寫的。見他寫下「澤居晉」這三個字時,紗月與他爭吵,責怪他言而無信。
他淡淡說:「那只是為了和你結婚的緩兵之計罷了。我是什麼樣的性格,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這點倒是令我很驚訝。」見她流淚,於是又解釋,「若是女孩子倒也罷了,但這孩子是我的長子,澤居家的長孫,所以只能隨我的姓,希望你能諒解。」
其實紗月心裡並沒有把這種事情看得太重,九條也好,澤居也罷,都是她的孩子。她只是怕自己的老父親傷心罷了。
臥病在床的九條老社長何止傷心,他還沒來得及體會長孫誕生的喜悅,就受到了長孫變外孫的打擊,這個打擊,於這個自負的老人而言,不可謂不沉重。
雖然之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將來自己哪一天不在了,上門女婿很有可能會把長孫的姓氏再改回去,只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敢翻轉臉面。
彼時,老人正躺在床上輸液,連和上門女婿吵架的力氣也沒有。但要說後手,老人也不是沒有留,甚至於把這個白眼狼從津九驅逐出去、另從親族中選出姓九條的接班人都不是不可以。
但老人還是什麼都沒做,因為至少女兒紗月是幸福的。他當初沒有另尋聯姻機會,而是把津九交給了澤居寬,說到底,還是為了這個寶貝女兒的幸福。
九條家的戶主是紗月,將來的財產繼承人則是紗月的孩子,說到底,他其實還是在為九條家服務。老人如此勸說自己,安慰自己,而最終選擇了隱忍。
老人病得久了,心腸堅硬不復從前,預留的後手沒有用上,但那以後,直到離世,都沒有再和這個上門女婿說過一句話。
紗月雖然最初和丈夫為兒子的姓氏問題鬧過幾天彆扭,但很快就被自己生下的這個可愛男孩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從早到晚都圍著兒子一個人轉,根本沒有閒暇再去和丈夫爭執。
老爺病弱,小姐心思單純,拿倒插門女婿毫無辦法,九條家的家僕個個心生不平之意,只是苦於對主人家的事情沒有插嘴的份兒,只能在暗地裡為難他,給他使絆子。
比如說,給他做的三明治里偷偷抹一點吃了會過敏的花生醬;在他有重要場合要出席時,把他提前選定的西裝襯衣弄髒;甚至於敢把他從公司帶回來的重要資料給「不小心」當成垃圾丟掉。若是公司里有人打電話到家裡來找他,男人也就算了,若是女人,這些人就會用響亮到足以使全家人都聽見的音量喊他:「澤居桑,有電話來找,是一位姓××的女性哦。」「女性」二字咬得異乎尋常的重,語氣眼神無不充滿惡意。
他有能力掌管津九這樣一家公司,但卻拿九條家的這一堆家僕毫無辦法,因為他們個個功高勞苦,深得九條家主人的信任,也早已成了九條家的一份子。這個家中,他才是外人一個。
成天默默不語、卻以怨恨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岳父;看似恭敬、卻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甚至於處處與自己為難的僕人。對於這個規矩多如牛毛、使人連呼吸都覺沉重的九條家,澤居寬打從心眼裡厭惡,厭惡到十分。但他作為一個上門女婿,就是連提出分開住的資格都沒有。他所能做的,就是儘量減少呆在家裡的時間。
丈夫刻意的疏離,紗月不是沒有察覺,她也知道家裡從上到下,人人都對他懷有幾分敵意,但她卻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時間長了,他總會適應。她現在很忙,她對兒子的期望很高,立意把他培養成和父親、丈夫一樣出色的人。
不過兩三歲、連幼稚園都還沒上的小孩子,就送他去補習班,逼他練琴,逼他從早到晚和跟在身後的英文教師對話。當然對他嚴格的同時,對他也溺愛到十分去,不論有什麼要求,不論想要什麼,馬上買來,馬上辦到。不論哪裡,她都是親自接送,一刻也不能分開,只要離開視線就不舒服,離開超過五分鐘就心神不寧。
上面這些還都是表象,最主要的是心理,因為太過在乎,所以害怕失去,怕到陪他好好的正在玩耍著,忽然想到萬一哪天失去他了自己該怎麼活?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