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五月點頭,說:「好久不見。」
「聽說你去了緒方的旅行社工作了。怎麼,又不做了?」
五月還是點頭:「嗯,辭職了。」
「那裡不好?」
「……」
有希子又問:「你現在這份工作怎麼樣?穩定嗎?」
五月說:「短期工,按天給錢的那種。」
有希子沉默了一瞬,終於還是說:「對不起。」
五月看她目光中隱含同情與些許的內疚,心中十分不快,說:「不用同情我,我這份工作做得最開心,再見。」低頭專心切自己的小蔥,不再和她說話。
下午,展會上的人明顯比上午要少,大醬湯廠的兩個工作人員懈怠下來,東倒西歪地靠在牆上玩手機,摳鼻孔。只有五月堅守崗位,見人就殷勤招攬,再手腳麻利地發名片送贈品。快到下午關門時,中國人拉了拉她袖子,悄悄說:「那麼賣力幹什麼?來來來,坐下休息休息。」說完,提開水沖了三碗大醬湯,每人一碗,端在手裡慢慢地喝。雖然是速食食品,但裡面卻有貨真價實的裙帶菜和小蘑菇,味道也還好。
日本人收起手機,笑眯眯地和她說了幾句閒話,又問:「以後我們大醬湯打開上海市場,五月醬看到了,會去買我們的產品嗎?」
五月是個從來不願意得罪人的好孩子,因此捧著醬湯碗,點頭說:「買。」怕他不信,想了一想,又說,「早晨忙的時候燒一碗來喝最好,一整天都會元氣滿滿。」
日本人開心大笑,拍了拍中國人的肩膀,交代說:「沒發完的都送給五月醬。」
於是這一天工作結束的時候,五月除了領到五百元薪酬之外,另外得到速食大醬湯兩箱,砧板、菜刀、圍裙、開水壺各一個,另外還有碧綠的小蔥一把。
她抱著砧板圍裙熱水壺,坐在大醬湯的紙箱子上等公交車的時候,有另外幾個也從展覽中心走出來的女孩子正一邊走路,一邊小聲算帳:「昨天的電器展是二百八,今天的這個母嬰用品展幾乎累死,卻只有二百五……二百五死老闆的心太黑,抽成太多,哪天要換家公司了。」
另一個嘆口氣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市場行情就這個水平,你換一家也不能拿到更多……」
五月悄悄把錢包摸出來,把今天領到的鈔票數了兩遍,共五張,是五百元沒錯。同樣是展銷會,為什麼薪酬待遇相差會有一倍之多?她琢磨了半天,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能拿到人家一倍之多,肯定是因為自己會日語的緣故,否則同樣是這種兼職的短期工,薪酬差距不會這麼大。想明白以後,心裡就湧上一陣竊喜與滿足。想,短期工做做也挺不錯嘛。
第58章 22.9.28
大概是彩子對她很滿意,第二天又接到一份新工作。這次是去浦東梅賽德斯奔馳文化中心給一個日本來的二流女歌星做翻譯。這份工作要求日語口語流利,且形象要佳,工作時間是早十點到晚十點,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自然,日薪也隨之水漲船高,一天一千兩百元整。五月心花怒發。
二流女歌星姓甲斐,童星選秀出身,出道極早,以前做過歌手、模特、演員,接拍過很多小角色,卻一直沒混出什麼名堂,多年來一直半黑不紅地混跡於各個綜藝節目中,靠拿通告費過日子。直到去年,因為一支單曲莫名其妙的火了,雖然只是一朵小小的火花,但卻還是紅了一把。
她的歌,五月原先在赤羽上班的時候,也在NHK的紅白歌會上聽過一句半句,可能是因為環境太嘈雜,當時並沒覺得好聽到哪裡去,沒想到她竟然會來上海開演唱會,而且票賣得極好。這幾天一直有歌迷手捧鮮花候在酒店或是劇場門口,希望能近距離見到偶像一面。
中國人傻錢多這句話大概甲斐也知道,所以此次譜擺得極大,從日本帶來一群助理保鏢化妝師、髮型師、造型師、舞者不說,連所喝的礦泉水以及空氣淨化器、加濕器等等都要從日本空運過來;化妝間內要時刻擺放有她最愛的黃玫瑰,室內拖鞋及毛巾等小東西也必須是她指定的牌子;本來她的翻譯也是從日本帶過來的,誰知道到演唱會前夕,那名翻譯員竟然出了事。至於出事的緣由,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
演唱會的前晚,翻譯獨自一人從酒店偷溜到外灘閒逛,被路邊的一個熱情靚女拉去酒吧喝酒。他只叫了一瓶青島生啤和一杯西瓜汁,結果買單的帳單竟然高達三千多元。他從被靚女搭訕的那一刻起就沒說過一句中文,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日本人身份更有誘惑力,更方便勾搭靚女,所以全程只用他的日式英語和靚女交流。誰知道連人家的手都沒拉到一下,到頭來反而被當成冤大頭給坑了。他把帳單攥在手裡,當場拍了幾張照片下來,開始用中文發飆:「我是中國通,你們竟然敢騙到我頭上來?我現在報警,叫警察來處理!」
110還沒接通,他的手機錢包就被酒保搶走,人也被丟到酒吧門外去了。活該他倒霉,被人丟出去的時候,摔倒在路上,腳崴著了,眼下正在酒店房間裡躺著。總之因為隨行翻譯突然受傷,於是就找到藤川彩子的翻譯公司安排一名臨時翻譯。
演唱會當天,甲斐原定上午十點就要到場彩排,五月早早就就趕到後台門口候著,一邊聽用手機聽甲斐的歌曲,一邊看自考教材,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中午十一點半。工作人員急得快要跳腳時,甲斐終於在一堆助理保鏢以及經紀人的護送下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