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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再見。」暗暗笑自己小人之心。
「去哪裡,我送你。」
「不用了。」
「五月,」錢沐開車跟在後面,從車窗中探頭出來,「對不起。」
五月站住:「對不起什麼?」
錢沐乾脆下車,甩上車門,走過來,目光誠懇地看著她:「那天,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火車站的,讓你一個人回去面對家人。」
「啊,那件事啊,早就忘記了。」五月不願多想那段時間的遭遇,皺眉說,「還有,如果你在和秀拉交往,就請好好待她,不要再來找我說話。」
「你誤會了,我沒有和她交往。」錢沐看著她,「我回家後就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後來想去你宿舍找你,卻又鼓不起勇氣,在樓道里遇見她兩次,和她說過幾次話,僅此而已。」
他和金秀拉沒有交往是真,卻在火車站回來後的第二天去相了一場親。他家這種條件,連相親機會都沒有很多,願意和他出來見面的,大都是比他家裡條件還要差的人家。條件好點的女孩子,一聽說沒婚房,連面都不會願意見,偶爾有人願意看在他人老實,有正經工作的份上,想見上一見,也都會被家裡大人給否決。最後還是他小阿姨靠著巧舌如簧,給他介紹了一個據說各方麵條件還都可以的姑娘。一聽是上海人,還沒見到面,他爸媽就已經開心得要笑死過去了。
他小阿姨給他介紹的這姑娘號稱在淮海中路的奢侈店裡做行政工作,實則是店員,底薪四千加提成,每天和形形□□的人打交道,練就了火眼金睛,店內進了顧客,她只要從上到下掃一眼,就能判斷出這個顧客的大概身價。接下來她以白眼還是笑臉來招待顧客,要取決於這顧客一身行頭是貴是賤了。
這姑娘店員做得久了,有錢人看得多了,對各奢侈品牌很有研究,同樣的,對生活也很有追求。會省吃儉用,用一年的工資買一隻大牌包包;華貴的大牌衣衫買不起,就買買愛馬仕絲巾、香奈兒耳環這樣的等小配件充門面,平時的興趣愛好就是逛各種中古名牌店。奢侈品買來以後,自然要361度無死角拍照發朋友圈和空間的;喝杯星巴克,都要發個九宮格,再配上諸如「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不是心上人?」這種意味不明卻又看上去很美很朦朧的話語。
總之這位品味和格調很高的姑娘和錢沐才見第二面,就要他請吃一家很有名的懷石料理,人均在五百塊以上的那種。見面第三次,就開始各種貶低他全身打扮了,建議他從裡到外換行頭,一度搞得錢沐很自卑,認為自己連個大專學歷的行政專員都配不上。
再後來,他發現這姑娘曬是喜歡曬,但只曬外面,很少曬家裡,偶爾曬家裡的梳妝檯上的化妝品時,也會在照片四周打上馬賽克。他人又不傻,在心裡一琢磨,就隱隱約約明白了。第四次,他藉口送禮物去她家,事前沒有打招呼,突然跑到她家一看,這姑娘和父母三人擠在三十來平的老公房裡,房齡已有三十年了,牆皮各種斑駁,家具各種破舊,姑娘住在陽台改造的房間裡,陽台玻璃門拉開就是床,她爸媽的房間則兼作客廳用。狹小的空間內,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卻見縫插針地堆著她的衣服包包。原來這姑娘,是個弄堂公主。
弄堂公主,也稱作胡同公主。泛指那種家境不好或者很一般的出身,但是心高氣傲得像公主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工資收入不會高到哪裡去,不是與父母合住,就是和人家合租。家庭條件不好,但喜歡購買奢侈品,高檔化妝品等,自尊心極強,覺得別人都應該喜歡自己,順著自己,有著公主的高傲,相親找對象的條件的要求很高。即俗話說的,小姐身子丫頭命。
錢沐不顧父母的壓力,和弄堂公主分手後,越想越覺得還是五月好,失魂落魄地跑去她宿舍樓道里悶坐,才有了後面和金秀拉見面的事情。
五月把手機拿出來看時間,大踏步往前走。錢沐伸手拉她:「五月,請原諒我。你要明白,我也只是凡夫俗子一個,我沒有那麼高尚的靈魂。」
「早就原諒你啦,而且你也沒做錯什麼,錯的是我,自己家的情況,不該瞞你那麼久。」
「既然這樣,那上車吧,我送你過去。這個時間段,你路上打不到車的。」
五月笑笑,搖了搖頭,再次拒絕:「不用了。」
錢沐苦笑:「不是說原諒我了嗎?當我是普通朋友都不行了嗎?在你眼裡,我已經是罪不可恕的罪人了嗎?」
林蘭妃請在靜安寺附近的餐廳吃飯,大洋旅行社以前上海派的老同事都來了,大衛鮑還帶著他的女朋友,兩個人感情很好的樣子,你給我擠痘痘,我給你撓痒痒的。
五月來得最晚,和林蘭妃打完招呼,若無其事地向大衛鮑笑笑:「師父,好久不見。」
大衛鮑略一點頭,沒說話,就笑笑,臉上多少還有點尷尬的樣子。
自從那天聽了他的那些話之後,五月也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仔細回想自己是不是平時的言行太過輕浮,以至於被他誤解,想來想去,已經和他有一年沒有見過面了,平時也沒怎麼聯繫,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失戀的消息通過林蘭妃傳到他耳朵里,恰好又接到自己的連環奪命call,和好多條「在嗎?在嗎?在的話請回復」的簡訊,不由得就想歪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