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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奶奶恨恨道:「我都知道『血濃於水』這個道理呢!你們讀過書,難道還不如我明白?她不願意就拉倒,那樣沒良心的孩子我們也不要!」又責怪五月,「你也是個沒用的!她說這種沒良心的話,你當場不能教訓她,叫她想想咱家的難處?要是有條件,誰願意把養大的孩子送人?要怪就叫她怪我好了!和你爸無關,和你也不相干!」
五月冷笑,問:「怎麼你們當初把她送人的時候沒想過血濃於水呢?」
鍾媽媽最聽不得這種話,忍不住上前來幫腔說:「你個傻孩子,說的什麼話!那個時候我們不是沒有辦法嗎?不把她送走,你弟弟家潤怎麼會出生?你叫我怎麼辦?」越說越傷心,捂住臉哭了。
五月的這個婚,最終還是沒有訂成。因為兩家就彩禮的金額始終談不攏。傘家什麼都答應了,就是不答應給二十萬元彩禮。本來也是,鍾爸爸的為人誰不知道?人家又不傻,還有不知道鍾家的如意算盤的?這二十萬元一旦給出去,到時還想要回來,估計要比登天還難了。又不是三萬五萬,誰家的錢也不是錫箔灰,更不是大風颳來的。吃相忒難看。
傘讓清的媽跟左鄰右舍說:「我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要不是我看五月這孩子還老實,我根本就不想叫讓清去相親的,我家讓清這個條件,還怕找不到合宜的老婆?他鍾家竟然好意思提這麼多條件,要這麼多彩禮,好大的臉!」
鍾爸爸獅子大開口,心裡早就打算好了的。要到錢後,馬上就去德州市里挑房子,先把首付付掉,餘下的就貸款,爭取叫五月出嫁前把貸款還清。兒子的婚房問題一解決,娶媳婦的事情也就不用操心了。
算盤打得叮噹響,誰知卻被傘家人一口回絕,連討價還價都懶得開口。鍾爸爸惱羞成怒,說:「先擱著吧,叫兩個孩子先了解了解。成不成,看今後吧。」傘家家境好,不敢一口回絕,只能騎驢找馬,一邊吊著傘家,一邊慢慢物色,要是能找到更好的,到時再回了傘家便是。
五月如釋重負,收拾了行李回上海。錢包里的錢前一天被鍾爸爸自說自話全部拿走了,她臨走前想塞給媽媽一點體己錢時才發現錢包里只剩下幾個硬幣,等同於身無分文了。最後也沒能給媽媽一分錢,連回上海的路費都是去跟爸爸討要的。
家潤逃課,傘讓清翹班,兩個人一起送她到車站。她責怪家潤:「爸媽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啦,你不好好學習,還敢逃課?」
家潤梗著脖子悶聲不響。傘讓清把她拉到一旁,鄭重問她:「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呀?」
本來兩個人相親的時候他就問過一遍,意思是叫她回德州來找工作。用鍾奶奶的話來說就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五月自然不會跟他多做探討。他今天又問一遍,五月只能含糊說:「看吧。」
傘讓清皺眉不悅:「你還捨不得回來,非要建設人家大上海呀?你早點回家來,我這裡給你留意,看看能不能托個人找個清閒合適的。」他雖然沒有明說,大概心裡的想法和鍾爸爸一樣,覺得餐廳服務員這個職業低一人等。
五月微微著惱,說了聲再見,匆匆轉身上了汽車。汽車發動,走得老遠了,伸頭去看,卻見家潤遠遠看向這裡,而傘讓清還在路旁揮手。
================================================嘉興城,溫府新房內。月喚扯著鳳樓的一縷頭髮,與他在床上說話。
鳳樓的一番話說得月喚哭笑不得,喝問道:「什麼鬼話!為什麼會大事不好了?!」
鳳樓看她眨巴著一雙滴溜溜、烏溜溜的眼睛,神態間嫵媚不勝。一時情難自禁,忍著頭皮的刺疼,伸嘴又往她唇上親了一口,柔聲道:「因為我在看到你的時候就明白了:你,我是志在必得,不論用什麼手段。所以,我爹或早或晚的一頓毒打,十有八九我是逃不脫了。」
月喚鬆開他的頭髮,慢慢轉身,面向里蜷縮起身子,輕輕打了聲哈欠,輕輕道:「你傷尚未好透,早些安置罷。」
鳳樓並未依言安置,反而欺身上前,與她貼得更緊,她眼內含著兩汪淚水,不管不顧地伸手抓撓他。他的幾處傷口被她沒輕沒重地生生捶打開裂,滲了好些血珠出來,自己痛到忍無可忍,也怕嚇著她,只得含恨作罷,草草把傷口包紮了一番,躺下睡了。
她迷迷糊糊地將要睡著時,他實在忍不得,又伸爪子到她衣裳里,上上下下地捏著,時不時地「嘶」地吸涼氣,正暗自銷魂著煎熬著,忽聽得她輕聲道:「明天我要回娘家去。」
「回去做什麼?」
「不做什麼,反正我要回娘家去。」黑暗中,她又固執地說了一聲。
他啞啞地嗯了一聲,她以為他沒聽到,賭氣似的拔高了聲音道:「明天是我歸寧回門的日子!」
聽這話,她已經把自己當做溫家的新嫁娘,是已然認了命的意思了。黑暗中,他把臉埋在她腦後的一堆髮絲上,低低一笑,志得意滿。
第33章 22.9.28
次日,還是老規矩,早起練字,吃飽喝足,隨了鳳樓前去給老太太請安。鳳樓連著幾夜都沒能睡好,本想偷幾日懶,奈何溫老爺天天派老岳來聒噪,為免被父親捉住錯處,只得勉強起身往老太太那裡去。所幸都是些皮肉傷,雖有幾處反覆傷到,但這幾日靜養下來,已養得七七八八、沒甚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