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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蘭妃點頭哈腰:「閒話一句, 我請客!」

    老爺子又說:「我晚上要去城隍廟松月樓吃素菜包,你送我去。」

    林蘭妃滿臉是笑:「一句閒話,還是我請客, 二舅公!」

    表姨咕噥:「吃,吃, 就曉得吃!」

    兩個小時後,上午十點左右, 一行人在瑞金醫院門口下車,乘電梯上樓,電梯門一打開, 就看見張醫生領著澤居晉的理療師和中醫科的醫生等一群人候在門口了。看見電梯裡的符老先生,一群人彎腰鞠躬,中醫科的那個醫生伸手,捉住符老先生笑說:「老師,好久不見。」

    符老先生拄著拐杖走出來,略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左右看看,跟領導視察地方工作一樣拿著拐杖指點:「醫院變化很大嘛,跟我幾十年前過來時完全兩樣了。」

    「可不是,老師上次來的時候,我還在科里實習。」中醫科的醫生在前面帶路,一邊說笑,一邊把他引往澤居晉的病房。張醫生親自拉了椅子,請他坐下後,那邊連副院長也過來了,握著符老先生的手,又是一通說笑寒暄。

    有小護士泡了茶端來,張醫生一看,馬上訓話道:「怎麼用紙杯?不雅觀。去我辦公室里拿玻璃杯,桌上有鐵觀音,去泡鐵觀音端來。」小護士飛跑去了。  

    請了老中醫過來診治一事,澤居晉昨天就聽五月說了,只當她是病急亂投醫,不忍拂她好意,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並未當做一回事。今天一見,竟然鬧出這麼大陣仗出來,一房間都擠滿了人,連副院長都出動了。而請來的這個老先生年歲非常之老,架子非常之大,整個房間裡,就他一個人坐著,張醫生等人都站著說話,不覺詫異非常,不知道這老先生是什麼來頭。

    林蘭妃悄悄戳五月的腰,笑道:「原來是這等姿色,怪不得連房子都不要,也要幫人家,老實交代,有奸-情沒有?」

    五月今天得償所願,心裡喜悅到十二萬分去,就算被人家開和澤居晉的玩笑,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只說:「別瞎說,怎麼可能?他是我老闆,平時對我比較關照,僅此而已。真有□□的話,我會窮成這個樣子?哎,等一下,我去外面給大家買咖啡。」轉身出去了。

    小護士泡了鐵觀音,一路飛跑送過來。符老先生接過去,吹了一口氣,手抖抖霍霍的,有點端不太穩。周圍人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手,心跟著七上八下的,恐怕他手中茶杯落地摔碎。

    符老先生喝茶的時候,中醫科的醫生指著拉門出去的五月背影,笑說:「小姑娘說請老師過來的時候,我還當有人敢冒充老師的名頭行騙,沒想到竟然真是老師本尊,哈哈哈。」  

    醫生這邊才開了個頭,那邊表姨馬上倒起苦水來,拿手指頭點著門口方向,毫不客氣地控訴五月說:「都是她呀,那個叫五月的小姑娘呀!這幾個星期,一周不拉,一到周末就跑到我們家去!知道我們是崇明人,就一堆一堆的往我們家送崇明土產,不收就不走,堵在你門口!上個星期還要誇張類,坐在我們家門口看書做題,後來乾脆坐地上睡著了!前天呢,我生日,正在家裡唱生日歌,她又拖著東西跑去我們家送禮,不睬她,她就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看著傷心死人。碰巧她手受傷了,豎著一根受傷的手指頭,站在我們家客廳里淌眼抹淚的,害得我生日都沒過好!要不是看她這麼可憐,跟粘牙拉絲糖一樣難纏,我們會答應老爺子來上海伐!九十三了,都!」

    表姨再怎麼凶,也終究是女人,本來還有一籮筐的話要說的,看看傷員澤居晉的那張臉,只說了十分之一,餘下的生生咽下去了。

    表姨這話一出口,一房間的人感慨不已。澤居晉聽明白的同時,先是愣怔,繼而抬手去捋頭髮,手指有些顫抖,心口最柔軟的那塊地方莫名發痛,像是在毫無提防時被人捶打了一下似的,「咚」的一下。痛疼來得猝不及防,心潮隨之起伏不定,捋了兩下頭髮,才稍稍平靜下來一點。

    五月去一樓買了幾杯咖啡,嘴裡唱著「lunlunlun——」,乘電梯回到14樓來,才推開病房門,就看見一房間的人的頭「刷」地齊齊轉過來,神色各異地盯著她看。表姨拿著報紙不停扇風,很火大的樣子,張醫生則點著頭沖她微笑,最奇怪的是澤居晉,望向她的目光說不清是溫柔還是埋怨,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她完全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在裡面。  

    五月被許多人盯著,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很多人裡面,她只留神觀察表姨一個人的臉色,因為她最怕表姨的那張嘴。憑她對表姨的了解,這個正處於更年期的小老太太不是正在發火,就是準備發火,為了明哲保身,也為了避免刺激她老人家,悄悄縮回腦袋,溜了。

    符老先生喝好茶,拐杖交給表姨夫拿著,表姨從隨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副老花眼鏡來,符老先生戴上,聽了張醫生介紹完澤居晉的病情後,和澤居晉說:「把褲管拉上去,讓我看看。」左右腿都看了看,把了會脈,讓他下地走了走,簡單問了幾句話後,就起身走了。全程不到十分鐘。走前開了個方子,叫按照方子抓藥煎藥喝上一周,又叫病人下周去蘇州去看看效果如何,順便去取黑膏藥。

    整個五月份,澤居晉除了日常的功能鍛鍊以外,又多出來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早晚兩次喝煎藥。除此以外,每周還要去蘇州符家一趟,符老先生會根據他的恢復狀況調整藥方,並給他配一周的黑膏藥。他每天煎藥喝著,符家獨門膏藥敷著,瑞金醫院的理療堅持做著,到了六月頭上,左腿關節炎明顯好轉,最後一支拐杖終於擺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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