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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樓冷冷問:「是倩惜還是靜好?」
第63章 22.9.28
美嬋淡淡一笑,氣定神閒地問他:「什麼倩惜靜好,你說什麼?怎麼我沒聽懂?」
鳳樓冷笑:「表姐所為何來?明知道這樣下去只會使我愈發厭惡。」
美嬋最恨他喚自己為表姐,也知道他發怒時偏要以此來氣自己,是以他這一句表姐才出口,她臉色倏爾一變,手上的累絲珠釵用力往他身上丟去,口中發作道:「誰是你表姐?誰跟你表姐表弟的!你自那愚婦進門後,竟三番兩次地這般羞辱於我!她不過是個鄉下愚婦罷了!她家又算你哪門子親戚?!你正經的岳父母在許家大宅好好地住著呢!」
她的叫喊聲驚動東西廂房裡睡午覺的卿姐兒與幾個小丫環,人人驚懼,卻不敢作聲;卿姐兒哭聲漸響,奶娘壓著聲音哄她:「卿姐兒,乖孩子,別哭別哭……父親母親在說話……」
鳳樓看一眼面目幾近猙獰的美嬋,冷冷說了一句:「下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美嬋喊:「你想得美!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和你糾纏到底!你和那鄉下愚婦別再想過一天清淨日子!」
鳳樓本已邁腿要走,聞言回頭道:「哦,是麼,你下次還要送東西去給她娘家的話,煩請送些簡單些的東西去。她一家子都不識貨,你叫人送去的纏枝蓮紋瓶,被她家用來盛放雞蛋了。便是這貨,我一串戴了幾年的核桃手串,她都敢問我能不能敲開吃核桃仁。」說到這裡,不禁想笑,咳嗽一聲,略作掩飾,又道,「總之,她娘家還缺個鹽罈子,你下回送個新的過去。她家人愛嶄新透亮的,能照出人影子的那種。」
美嬋淚流滿面,把頭上的釵環拔下,扔了一地,哭喊道:「姓溫的,你想氣死我?!告訴你,沒門!我死了也要拉上你們兩個墊背——」
月喚的住處內,李大娘審賊正審得生氣,忽聽院門「砰」地一聲被人一腳踢開,唬了老大一跳,定睛一看,卻是鳳樓,見他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的陰沉。李大娘點了點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的額頭,低喝道:「你兩個先起來,等我過一時再來審問。」言罷,迎上前去,問:「五爺這麼快就來了?」
鳳樓慢慢踱到院中,拿眼梢對靜好倩惜掃了一掃,靜好高昂著頭,一臉傲氣,倩惜卻慢慢垂下頭去。鳳樓眼睛在她二人身上睃了幾睃,抬下巴指了指倩惜,吩咐李大娘道:「叫她嬸母來把她領走。」
李大娘心道,果然是這個黑心的蛆跟著壞事,倒要叫我和靜好跟著吃驚受怕。心中快意,伸手便去推搡倩惜。心裡想著什麼,嘴裡就跟著說了出來:「你個壞事的黑心蛆,還不出去?非要等人來恭送你麼?好歹跟了我許久,我倒想要多留你一時半會兒,問問你無端端為何要害人害己,問問你從什麼時候黑了心腸,只是怕又要丟家什,害我和靜好擔干係。」
倩惜躲開李大娘的手,往鳳樓面前撲通一跪,流淚道:「我不跟我嬸母走,夫人已經答應我——」
鳳樓厭惡地看她一眼,冷冷道:「給我滾蛋。」言罷,一撩長袍,抬腳走了。
靜好那邊也手腳麻利地衝進廂房,把倩惜的衣裳物什打了個包,一把丟進她的懷裡,與李大娘一起把她推著搡著趕出了院門。
倩惜死死扒住門框,哀哀哭泣道:「李大娘,夫人哄我,嬸母逼我,我也無法,一時鬼迷心竅,這才應下的……你們都曉得的,我爹娘早早不在了,嬸母與叔父背著我要給我定親,逼我嫁給她娘家窮外甥……夫人答應我,只要我從姨娘這裡偷一個瓶子出去,便送我銀子,替我贖身,並給我置買宅子,自此我便能擺脫我嬸母一家,與我鎖柱哥……前有夫人威逼利誘,後有嬸母一家虎視眈眈,若是你是我,又能怎麼辦?!」又轉身與靜好道,「大家都是一樣的奴婢罷了,何必如此絕情?」
靜狠著心腸與之對吵:「知道你會說話!好話壞話都叫你一個人給說盡了。橫豎都是你對!你委屈,你命苦,所以你害人有理!」
李大娘也接道:「我若是你怎麼辦?我先一頭撞死算數!年紀小小,害起人來卻不手軟,抓到後還能說出一籮筐的理來,光是這一條,我和靜好都比不過你。也不怕死後下拔舌地獄!」
月喚自回來後,便脫了鞋子爬到床上躺著,因心煩氣躁,便將鳳樓看的一本《水滸傳》拿來翻看。隨手一翻,是第八十三回 ,這一章回說的是「宋公明奉詔破大遼,陳橋驛滴淚斬小卒」。她字識不全,十個裡頭能認得四五個就不錯了,但連猜加蒙卻也看得熱鬧,正看到雙槍將董平與遼國上將耶律國珍對陣,董平拍馬出列,向那耶律國珍喝問「來者甚處番賊——」時,鳳樓來了。
其後便是趕走倩惜的那一番動靜,月喚在屋內雖然看不見,卻聽得清清楚楚。聽得那幾個人吵鬧聲中夾雜著倩惜的哭泣聲,心中暗暗嘆息,怕自己也要跟著落淚,把書丟掉,扯過被子,拉到臉上,轉身向里睡了。轉眼就聽到鳳樓砰砰砸門:「快把門給我打開來——」
李大娘回身一看,見正屋的房門不知何時被月喚從里閂上了,鳳樓正一臉不耐煩地砸門,心中好笑,忙丟下倩惜,一路小跑回去,隔著花窗哄月喚:「快來開開門,叫五爺入內說話,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不要動輒耍小脾氣,啊。」
月喚躺在床上,捏著嗓子拿腔作調地學雙槍將董平叫陣:「來者甚處惡人?可是嘉興城有名的惡霸悍匪溫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