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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錢沐已經在路旁停下了車子:「到了,你們先下車等我,我去停車場停好車就來。」
三人下車,五月在路旁站了三五秒,從前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上班下班的記憶終於復甦,不太確定地問八神:「那個,請問,酒會地點到底在哪裡?」
八神伸手去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賀卡一樣的邀請券出來,核對了一下地址,隨手往身後一指:「就在那裡。」
他手指的方向,霓虹燈上的「赤羽」二字,正在古北的夜色下,散發著耀眼奪目的光芒。
錢沐停好車跑來,拉起她的手:「走吧。」
她搖頭:「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這個增加人脈、提升交際網的機會並不是每天都有,錢沐拖著她的手不放,耐著性子哄她:「大概是暈車了,這個不要緊的。進去找個角落坐一坐、喝杯水說不定就好了。」
八神也笑著勸她:「來都來了,不進去和客戶打聲招呼不太好。」話剛落音,接到一個電話,趕忙站直,又是鞠躬,又是寒暄。掛下電話後,說,「客人催了。」
錢沐拖著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這個機會,我真的不能錯過。陪我去,好不好?」
八神太太上來,拉住她另外一條手臂,熱絡說:「放心吧,我會陪在你身邊。」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強,只是心中始終存著一點僥倖的念頭,看到赤羽門口的「今天包場,不對外營業」的告示時,仍舊想著,萬一是自己猜錯了呢。直到看見手端香檳酒杯、親自迎到門口的lily的身影,那一絲僥倖心理也終於破滅。
lily回國,新店開張,邀請許多朋友捧場,開業酒會就定在赤羽。因為新店裡的幾個工作人員是委託錢沐招來的,那麼邀請錢沐和八神來參加也屬正常,但要求攜女伴參加,其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今天是lily的大日子,她打扮的格外用心,眼下是十二月了,她卻真空上陣,一襲華麗真絲大紅色長裙,開叉到腰,腳上一雙細高跟系帶皮鞋,鞋跟目測在十厘米以上,嫵媚妖艷和帥氣犀利這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和五月的眼睛一對上,她微笑:「歡迎,歡迎。」
女人的漂亮有很多種,她這種,最具侵略性,帶著妖艷,帶著目空一切。而五月,別說和她競爭,就連和她站在一起都會自慚形穢,甚至會為她鳴不平,想不通澤居晉為什麼會放棄這個足以艷壓天下女人的尤物而和自己這樣一個沒有一點特色的平凡女孩在一起。
赤羽的老闆娘美代十年如一日地一身得體西裝衣裙,像只花蝴蝶一樣周旋於客人之間,同時指揮手下女孩子們托舉著酒水穿梭於大堂內服務客人,正在忙著,看見有新的客人入場,急忙迎上前來,一抬頭,看見錢沐身側的五月,不禁為之一愣,不過也只楞了一秒鐘的樣子,即刻換上一副笑臉,鞠躬笑著說歡迎光臨。
五月被錢沐拖著手,跟隨在美代和lily的身後往赤羽大堂里走去。一路過去,看見了有希子,看見了從前還算說得來的涼子,以及桃子。幾年時間過去,大家竟然都沒怎麼變化,甚至連久美子都還好好的做著她的副店長。
固然店內增添了很多新面孔,但是從前認識五月的人也還不少,這些認識她的人對於她竟然在服裝設計師lily的邀請之列而吃驚不已,驚訝之色過於明顯,以至於八神摸著臉,小心問身旁跟著的太太:「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他太太同樣認真地端詳他的臉,然後回答:「沒看到啊。」
赤羽大堂裡面的餐桌和椅子被拉開,空出被布置成了原始森林一樣的秀場,樹木間有逼真的木雕動物若隱若現,很多個高條順、身著華服的模特一類的女孩子們塗著或紫或黑的口紅,手中搖著摺扇在森林樹木間穿梭來往,除去亭亭玉立的模特兒們,還有幾張是電視上也能經常見到的面孔。
為了應景,服務員的女孩子們從前穿的那種背後印有「赤羽」二字的對襟日式工作服換成了印有粉色櫻花、腰綁大蝴蝶結的簡易和服,而每天播放的美空雲雀的那些老歌被節奏歡快的流行音樂所代替。
lily把五月一行人帶到場內,招手叫女孩子們送來酒水,說笑幾句,並未作過多停留,隨即轉身離去。她一走開,五月曾經的同事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藉故靠近。
在她們的認知里,凡是跳出這個圈子而又願意帶著相好的客人回來露面的,無非是帶著些炫耀意味的衣錦還鄉。那麼,作為她們來說,肯定是要去吹捧幾句的,如果可以的話,還要向她請教請教是如何和客人勾搭上的。
這也不能怪她們。赤羽的風氣一向如此,大家都已習以為常。對待男性客人一上來都能拉拉扯扯,說些曖昧笑話,更何況是從前的老同事。
先過來和五月打招呼的是有希子,接下來就是久美子。有希子還算克制,目光複雜地看她幾眼,再對始終拖著她的手的錢沐看上幾眼,說了一句:「你現在看上去很不錯,挺好的,真為你高興」後,不等她回答就走開了,而久美子,一上來就拍肩膀,拉手臂,又摸她身上針織長裙:「好美呀,哪裡買的呀?在哪裡上班啊,幾年沒見,又漂亮了很多。一直沒聽說過你的消息,還以為你回老家了呢。」
她們從事服務行業多年,最擅長的就是看人臉色。五月面孔發白,眼神空洞的樣子她馬上就察覺到了,又見五月始終不發一語,也終於訕訕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