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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一年的秋天,仇萬里秋闈不第,銳氣為之一挫。中不了舉,入京也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而遲遲未能成行,人就有些心灰意冷起來,一天天的混著日子,有事無事鬧著脾氣,只要回家,便就打雞罵狗的。香梨漸漸的有些氣悶起來,原先是打定主意在仇家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良婦,叫人家都對自己高看一眼,但實在忍不得,便帶著碧瑾成天去這裡燒香,那裡還願,日子倒也自在。
這一天,城中有廟會,她豈會放過這個機會,同老姑娘說了一聲,一大早就帶著碧瑾逛廟會去了。一時忘了情,跟著一個雜耍班子從城南走到城西,路走得多了,又累又餓,四下里一瞧,見眼前不遠處便有賣豆面糕的小攤子,正要打發碧瑾去買一些回來,忽然瞧見了豆面糕的攤子旁站著一對年輕男女。
這對男女手中各牽著一個小娃娃,兩個娃娃才剛會走路,看著一樣大小,梳著一樣的髮式,穿著一樣的衣衫,白白嫩嫩的煞是可愛。女子正在吃豆面糕,大約是唇上沾了黃豆面,男子便伸手用拇指去為女子擦拭嘴唇,又自然而然地把粘在拇指上的糕點屑塞到自己口中吃了。女子一面吃著豆面糕,一面對他輕聲細語,男子望著女子的面龐,靜靜聽著她的話,眉梢眼角俱是溫柔笑意。和從前一般無二。他從前也是這樣看她的。
香梨看清那對男女身影的同時,心頭便是一驚,雖已到了深秋時節,身上卻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悄悄轉身,疾步往回走。
已經費勁巴拉的走出了老遠,想想不甘心,重又掉頭回去,在角落裡站著,遠遠的看著那一家人。半天,去道旁買糖炒栗子。碧瑾從錢包里往那拿銀錢,她拈了一隻栗子在手,想要剝開一隻嘗嘗味道,然而手抖得厲害,總是剝不開,一枚留了很久的寸許長的指甲忽然一下從中裂開,她氣惱,索性把栗子丟下,定了定神,指著遠處買豆面糕的一家人,笑問老闆:「那一家人,老闆可認得?」
老闆抬頭看了一眼,復又埋頭做自己的事情來了:「那是寶順合的鐘東家和她家的小白臉長工。」
香梨笑道:「你胡說什麼,他們看起來像是東家和長工麼,明明是一家四口的樣子。」
老闆忙著做生意,頭也不抬道:「千真萬確,那長工姓溫,才雇來沒多久,因為一張臉生得好,走了狗屎運,叫東家給看上了,這陣子時常一起出來溜達。」
老闆娘不知想起了什麼,在一旁「嗤」笑了起來。
香梨不快,問道:「你在笑我麼?」
老闆娘擺手,指著遠處那姓溫的長工道:「我是笑他。憑著一張臉,攀上了東家,和東家成了一家子,門不當戶不對的,就懼內,是我們這條街上的懼內名人。」
老闆接話:「正是,靠東家娘子養著,手心朝上的日子可不好過哪。」
香梨又回頭看那對男女,久久的微笑。
老闆見她神情有些奇怪,遂問道:「小娘子怎麼了?可是認得那小白臉?」
香梨搖頭:「不認得,我怎麼會認得他這樣沒出息的男人。」
=======================古言完======================================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一天~
感謝小夥伴們的支持,鞠躬~
第350章 350
半夜, 五月做夢, 有點睡不□□穩,翻了個身, 差點摔到沙發下面去,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同時察覺澤居晉的手掌就放在自己額頭上, 溫溫熱熱的。
她悄悄睜開眼睛,看見近在咫尺的他的面龐,心不禁怦然一動, 靜夜裡,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劇,悄悄感受了片刻他手掌所帶來的溫暖和他在身邊的滿足感和安心感,然後輕聲問:「把你吵醒了?放心好了, 沒有不舒服,也沒有發燒。」
「說了半天夢話,沒聽懂一句,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她輕輕笑:「這次不是噩夢,是一個長長的美夢。」
「什麼美夢?」
「想知道?」
「說來聽聽?」
「還記得我以前說過, 我腦子裡有小劇場的事情嗎?」
「好像去博物館的時候說過。」
五月雙手交疊放於胸口,閉上眼睛, 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是關於一個女孩子的故事。她和我一樣,生在小家小戶,出身卑微, 但是和我不同,她有父母疼愛和庇護,得以無憂無慮地長大。她天真可愛,看似糊塗,實則通透。她敢愛又敢恨,性格乾脆利落,和我全然不同。她可以做我不敢做的事情,說我不敢說的話,愛我不敢愛的人。她是另一個我,或者可以說是我想要活成的那個人。這樣子說,你能明白嗎?」
「你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經常會發呆,嘴裡念念有詞,這個時候,是腦子裡在上演這種小劇場嗎?
「對啊。會不會覺得我很怪?」
「的確很怪。」澤居晉發笑,彈彈她的額頭,「為什麼這麼喜歡胡思亂想?」
「大概是因為我喜歡逃避現實吧。晉桑還記得那一次在錦江樂園時問過關於我家人的事情嗎?」
「記得。」頓了一頓,又說,「不想說也無所謂,等到你覺得可以了,到時再說好了。不過,sa醬和家人關係不是很融洽,在家的時候很不開心,這點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我家人都有,爸爸媽媽,弟弟妹妹,但是現在七零八散,他們在哪裡做什麼,我已經無從得知了……小時候,有幾年,媽媽出走,爸爸看我們不順眼,時常打我們出氣。那時候才七八歲的我,無處可去,也無力改變現狀,那種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覺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