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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流淚道:「是二爺。二爺他押運的五十萬兩餉銀被盜賊搶了!二爺的家被抄了,夫人及哥兒去了!」
鳳台走了丁太師的門路,送了許多禮出去,終於如願以償,攬到了押運餉銀的差事在身。鳳樓南下不久,他便也動身前往雲南去了。他身為欽差,沿途所經州縣,官員們無不小心巴結奉承,窮的地方招待吃喝,迎來送往;富的地方,送銀子送禮物。他端著欽差的架子,沿途索賄,行李日重。走了一個來月才到貴州地界內,眼看著就要到雲南了,卻不曾想出了事,押運的五十萬兩餉銀被盜賊給劫走了,一兩不剩。
鳳台雖不領兵,但因為押著餉銀,手底下卻也有三二百兵勇,他一路想方設法摟銀子,兵勇們看在眼裡,也有樣學樣,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可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被盜賊搶的那一天,他被貴州知府請去府衙裡頭喝酒聽艷曲兒,留下看守餉銀的兵勇們見他不在,便賭錢的賭錢,開溜的開溜,結果裝有餉銀的輜車叫盜賊們略施小計,不費吹灰之力便就給趕走了。
鳳台壞了事,原先那些與他稱兄道弟,送他銀子的那些官員們這時卻紛紛上本彈劾起他來了。牆倒眾人推,不過幾日,連他夫人東哥兒謀害姬妾性命的事情接二連三的都給抖摟了出來。
鳳台玩忽職守,沿途索賄於各州縣,依律當斬,所幸朝里還有從前收過他好處的人替他說情,其中丁太師父女出力頗多,他最後沒被問成死罪,只判了個流放雲南,倒不遠,出了貴州就是,卻省去了長途跋涉之苦。
鳳台命是保住了,京里的府邸卻被炒了,抄出銀子四五萬兩,字畫古董無數。本朝二品大員的年俸也僅得一百五十二兩,他一個六品的官兒,家中竟然這般富有,叫抄他家的官員咋舌不已,眼紅不已。恰好這些人個個也都是貪的,這裡藏一點,那裡匿一點,經一眾人瓜分後,最後呈上去的清單上,銀兩少掉一半,於鳳台而言,倒是因禍得福,沒有因此多出來另一樁滔天罪行來。
抄家之前,東哥兒提前得到消息,想自己夫婦二人鑽營多年,卻未曾料到竟會一敗塗地至此。又想鳳台他文弱書生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識不得芝麻,辨不得菉豆,在雲南那種天荒地遠的邊鄙煙瘴地又能支撐多久?到頭來只怕落一個客死異鄉的下場。而自己善妒陰毒的名聲業已傳遍京城,娘家害怕引火上身,不願再管自己。沒了娘家撐腰,將來即便鳳台能夠活命,得了機會,在有生之年回到京城,他如何還會把自己放在眼裡,與自己扮恩愛夫妻?
東哥兒一生好強,豈能容忍自己淪落到那個悽慘地步,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夜裡摟著兩個哥兒哭了許久,到得夜半時分,趁兩個哥兒熟睡之際,狠狠心,一個一個親手扼死,又把兩具小小身體搬放到一頭,並排放好,蓋上被子,再去尋來一根麻繩,把自己也給吊死了。
古今往來,遇上抄家這種事情,便是死上幾個人本不足為奇,但母親走投無路,親手扼死兩個幼子的事情卻是開天闢地以來罕有的人間慘劇。一時間,東哥兒母子三人自盡的慘事傳遍京城,甚至於連居於深宮的太后也聽聞了她母子三人同赴黃泉之事,與幾個妃嬪很是灑了一把眼淚,皇帝去請安時,太后又與他說起此事,連連道:「慘,慘哪。」
因為東哥兒及兩個兒子的慘死,太后仁慈無量,聖上又是孝子,不忍見太后落淚,遂命已經流放到雲南的鳳台將功贖罪,命他領兵前去征討山賊,將那五十萬兩餉銀追回。
鳳台留得一條命在,免去流放之苦,心內殊無一絲喜意。他只懂得官場上那些鑽營巴結、摟銀子的招數,叫他去領兵,他哪裡領得來?追不回餉銀,到頭來還不是死路一條?愛如珠寶的兩個幼子也死於毒如蛇蠍的嫡妻之手,他便是活著,又有什麼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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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回自己房間,果然在衣櫥里找到一套三點式泳衣,之前掛衣服的時候就發現了,起初還以為是澤居優忘在房間裡的,原來是歐巴醬為她準備的。除了泳衣,還有潛水鏡,防曬霜,沙灘鞋與遮陽草帽,一應俱全,而且都是小號,她的尺碼。
換上泳衣,外面套上衣裙,去一樓前台跟百合要了只游泳圈,回房間拿上防曬霜和雨傘等,再去敲澤居晉的房門。
澤居晉已經換上泳褲,拿上太陽鏡,帶她走捷徑去了海邊。在他房間旁邊,二樓走廊的盡頭有個有條通道通往海邊,不必經過一樓大堂。
兩個人下了窄窄的木樓梯,走到海邊,五月把鞋子一脫,遮陽草帽一丟,赤腳在沙灘上跑來跑去,像一隻俊俏靈敏的小燕子。澤居晉就在邊上笑著看她。
不遠處有幾個人在一張陽傘下燒烤,其中一個男人揚聲喊道:「喂,澤居,過來!」
澤居晉過去打招呼:「香川桑。」
叫香川的男人拋過來一罐啤酒,澤居晉道謝,把太陽鏡摘下,放到桌上,拉開啤酒的拉環。
香川又拿起一隻血淋淋的刺貝,舀了點醬汁澆上去,遞給他:「拿去。」
澤居晉喝啤酒,卻拒絕刺貝:「這個就不用了,謝謝。」
「真是不討人喜歡的傢伙,一口東京口音讓人尤其不爽!」一言不合,香川就發起火來,「我的話也敢不聽了?非逼我咆哮不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