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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腸到手,先剝開一根,送到花小姐的嘴邊。它聞了聞,扭開頭去,不吃。五月氣得笑了:「這個時候還挑剔?有的吃就不錯了,餓死你拉倒。」把剝開的那根自己咬了一口,立刻大聲驚嘆起來,「天,還有玉米粒?也太香太好吃了吧!」怕它聽不懂,用日語也說了一遍。
狗起先無動於衷,只是漠然地看她動嘴巴。她吃得太香,一邊吃,還一邊不停誘惑它,它看著看著,終於犯起了饞,眼巴巴地望著她,伸舌頭舔嘴巴,嘴角口水不停地往下滴。五月把剩下那根也剝開,送到它嘴邊,它這回張口吃了。吃完,意猶未盡,賴在便利店門口不願意走了。五月就又給它買了兩根,想了一想,再去隔壁水果店買水果,叫老闆幫忙拼水果籃的時候,它看中了香蕉,汪了一聲,看看香蕉,看看五月。
五月說:「你等一下,等老闆忙好再給你買香蕉。」
它等不及,就伸腦袋往香蕉串上蹭啊蹭的,把香蕉的鄰居,一串黑葡萄給蹭掉到了地上。五月教訓訓它:「不是說了叫你等一下嘛!」
水果店的老闆娘聽見動靜,跑來一看,心疼得幾乎當場死去,摸了一把笤帚在手,尖著嗓子喝罵起來了:「走開,走開!這討人厭的狗!」
五月才和這狗相處兩個小時不到,就知道這狗是個慫貨,膽小怕事。果然,它被那老闆娘一罵,也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忙躲到五月身後去,腦袋往五月腿上貼,只敢露兩隻眼睛出來。
五月本來怕狗怕得要死,一直不敢碰它,走路時刻意和它保持兩三步的距離,看它嚇成這個樣子,想也沒想,伸手就摟住它脖子,讓它腦袋躲在自己懷裡,然後和老闆娘吵:「不就一串葡萄嘛,我買下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葡萄拿來,水果籃不要了!」
老闆一聽生意要黃,違心地訓了老闆娘兩句,又向五月賠禮道歉,揪下一隻果皮發黑的香蕉要送給花小姐吃。五月拒絕:「不好意思,我們這狗只吃進口的。」老闆訕訕縮回手。
水果籃和進口香蕉買好,剝開一根,把花小姐哄進了計程車內。十分鐘後,一人一狗就站在了西郊別墅區的門口。
在門口,五月被保安盤問了半天,果籃也被另個保安拿在手裡左瞅又瞅,看他眼神,像是懷疑她果籃里藏有炸彈似的。盤問結束,又打電話到lily家,問明五月的確是客人後,才放她和狗入內。
Lily家在別墅區的中央位置,是一座白牆紅頂的西式小洋樓,門口有草坪和鬱鬱蔥蔥的樹木,遠處有大片湖泊。為她開門的是上次在醫院見過一面的阿姨,阿姨也記得她:「是你呀,那個翻譯對不對。」伸手接過她遞過去的果籃,看見她身後的狗,馬上慌張叫起來,「怎麼還帶著狗?怎麼還帶著狗?」
五月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嚇了一跳,忙解釋說:「我來之前問過lily了,她說可以的。」
阿姨疑惑說:「是嗎?她對狗毛過敏,嚴重時會引起哮喘的。」
五月為難地看著躲在她腿後不敢露臉的花小姐:「這樣啊,我不知道啊,要麼帶它回去好了……」
正在為難著,聽見lily的聲音:「是鍾小姐嗎?請進來。阿姨,你把狗先牽到旁邊去,叫我媽回來時給它帶點狗糧和玩具。」
五月忙討好地把狗繩和捲成一團的毯子遞給阿姨:「這狗性格很好,不會咬人的,疫苗也打過了。」
阿姨說:「喲,這狗還用克羅心的毯子呢。」不愧是在有錢人家工作的阿姨,眼界和見識自然非常人可比。五月在周圍同事的影響下,固然多多少少認識了幾個衣服包包的牌子,但對於這種平常不大見到的家居用品就一竅不通了,在她眼裡,這不過就是一條有著奇怪花紋的加厚法蘭絨毛毯罷了。
Lily正在家裡喝酒,端著酒杯出來招呼五月上二樓房間說話。她房間裡有稜角分明的桌椅,有著誇張表情的黑白人物裝飾畫,有大概是馬路邊撿來的破梯子改造成的雜誌架,還有樹枝和木板做成的掛衣架。第一眼看上去有點亂糟糟的,但亂得錯落有致,亂得別具風情。
五月脫下羽絨服,在一個紅唇造型的懶人沙發坐下來,阿姨也端著托盤上來了,托盤上是一杯自製奶茶,見lily正擎著高腳玻璃杯往嘴裡倒酒,皺眉說:「酒不要再喝了,當心酒精中毒!狗也給你拴到後院去了,你犯了哮喘時可別怪別人。」把奶茶往茶几上一放,去把窗戶打開透氣,同時轉頭又問五月,「你身上沒有狗毛吧?」
五月難堪,忙說:「我進來前都拍打過了,應該沒有了。」阿姨夾著托盤,蹬蹬蹬轉身下樓去了。
Lily的手臂依舊吊著,今天穿著真絲白襯衫和牛仔褲,外面則披了件羊毛開衫。穿著相較以往,似乎有點隨意,臉上照舊化著一絲不苟的妝。苔綠色的眼影,雪雪白的臉蛋,通通紅的嘴唇像是剛吃了死孩子的血。五月才和她打了一個照面,就被她美得、仙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Lily在在五月對面坐下後,從牛仔褲後袋掏出一盒煙,說:「我家阿姨就這樣,在我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從我出生的那年起就在了,現在和家人一樣,比我媽還凶。別介意。」看五月的視線總不離她手中酒杯,笑笑,解釋說,「至於酒,這陣子心情不好,煩悶的時候忍不住就會喝上幾杯。」說話時,抽出一支細細的香菸叼在嘴上,開始四處找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