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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哇」地叫一聲,跑去看水母:「我都不知道還有人會養這個東西。」
「看它遊動,會使人心情平靜,所以有人會養。覺得壓力大的時候,盯著它看就可以了。」
五月向他招手:「這些水母有名字嗎?來一起看。」
撩起眼皮看看她,動也沒動。
「來呀來呀。」
「無感。」
「不是你養的麼?」
「是歐巴醬養的。我以前養的是蜥蜴,後來被它逃走了。」
「嘖嘖嘖。」五月又驚嘆。
看了半天水母,果然感覺身心平靜。水母看好,五月到他對面坐下來,把腳伸進被爐內。他在這個季節就已開了電源,被子裡面溫暖舒適無比。
她忍不住嘆氣:「好舒服。冬天的時候,給我一隻這樣的被爐,我可以兩天不挪窩。」剝開一隻橘子吃,「為什麼你可以有被爐,其他房間就沒有?」
澤居晉頭也不抬說:「這是本人,澤居少東才有的特權,懂?」
「旅館不是歐巴醬的麼?為什麼老是自稱澤居少東?」
澤居晉把書放下來,指點給她看:「前面那座山,後面那片海灘,還有這塊地皮,以及山椒莊,都是本人,澤居少東名下的產業。將來從公司退休了,我很有可能會回來經營旅館,做旅館東家,像歐巴醬那樣。雖然沒有薰衣草和葡萄園,但春天看看櫻,秋天看看楓,夏天下海,冬天坐在被爐里賞賞雪還是可以的。」
五月沒說話,心裡十分的羨慕嫉妒恨,惡狠狠地吃了一堆橘子,心裡才稍稍好過了點。
澤居晉輕輕翻動書頁,突然又說:「我們澤居家數代都以經營旅館為生,歐巴醬不能接受開了兩百多年的山椒莊關在自己手裡這一事實,所以年紀這麼大,還在苦苦支撐著,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關掉。」說完,嘆一口氣,伸手去摸橘子,左摸,一堆皮;右摸,還是一堆皮。
五月打了個哈欠,看看時間:「唉,要是去東京,現在我該在皇居大門口拍照留念了。」用腳把他的腿擠到一邊去,「睡個覺,讓一下,謝謝。」
「吃飽了就睡,你是什麼?」
五月躺倒,支著腦袋:「日式旅館的房費都好貴,我白吃白住,感覺有點不太好意思呢。」
「要付房費?」
「嗯。歐巴醬那麼辛苦,是不是付一點比較好?」
「你過來。」他招手。
她爬起來,坐到他身邊去:「什麼?」
「真覺得不好意思,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你可以……」他伸頭過來,她側耳傾聽,直到他嘴唇碰到耳垂,身體有電流通過,腦子裡刺啦刺啦直冒火花,臉「刷」地就紅了。
他拉了拉她耳朵,嗤嗤笑道,「我其實是想說,你可以選擇少吃點。想到哪去了,怎麼連耳朵都發燙了?」
「不和你說話了,我走了。」紅著臉,爬起來準備走,想了想,又回過頭說,「一天三頓飯,我是一口都不會少吃的,哼。」
他丟下書本,看看外面:「太陽出來了,我去沙灘曬太陽,順便游泳,一起去?」
「可是我沒帶泳衣來。」
「我已經請歐巴醬幫你準備好了,應該就在你房間衣櫥里。」
「我也不會游泳哎。」
「不要緊。」正當五月以為他會說「我教你好了」、並對此滿懷期待時,他說,「那你就看著我游好了。」
於是五月就翻了幾隻白眼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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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城,溫府。
水生把馮憐憐遣來的人引到鳳樓的書房。鳳樓正在書房門口餵鷹,一隻體形修長的蒼鷹威風凜凜地站在鷹架上,鳳樓叫人取來兩隻活斑鳩,斑鳩興許是察覺到危險,尚未靠近鷹架就在鳳樓手上拼命扇動翅膀,驚恐啼叫起來。
來人是一直跟隨在馮憐憐後面的小隨從。小隨從大約是不敢靠近這鷹,遠遠站定,報了馮憐憐的姓名,給鳳樓行禮,看鳳樓把斑鳩拋給蒼鷹,又見斑鳩被蒼鷹張口叼住,幾口就生吞了下去,嚇得連話都忘記了說。
鳳樓把兩隻斑鳩都餵給蒼鷹吃下後,水生端來面盆,鳳樓淨了手,接過遞來的手巾,慢條斯理地擦手,頭也不抬道:「你們姑娘遣你來,所為何事?有話直說,我忙得很。」
小隨從左右看看:「能否請五爺入內說話?」
鳳樓嗤地一聲冷笑,拔腳往書房內去了。小隨從緊跟在後,經過鷹架時,刻意繞開兩步,生恐被鷹啄到一口似的。
到得書房內,鳳樓站定,雙手背在身後,問道:「何事?」
小隨從從懷內取出一樣物事來,卻是一張欠條。他把這欠條理平,往鳳樓面前亮了一亮:「這字,五爺可認得麼?」
月喚的字,他怎麼會不認得?畢竟,她的一手字,都是他教出來的。字跡過於工整乾淨,反倒透出幾分稚氣來,像是出自才習字不久的幼童之手。這樣的字,除了她,別人也寫不出。
鳳樓不過才瞥見欠條上一枚血紅手印及「共叄仟陸佰兩正」、「欠債人鍾月喚今立字為證」等字樣,腦子裡便即嗡嗡作起響來,額上青筋跳了又跳,咬牙半響,方冷笑問道:「不過才幾日,她便又欠下你們三千六百兩了?」
小隨從恭敬答道:「正是。」生恐會被鳳樓搶去欠條似的,忙小心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