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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想起上個月去醫院檢查時的事情來了,那時她在家裡已經測出懷孕,為了保險起見,又去了一趟醫院。抽了血,驗了小便,醫生看了檢查結果後告知的確是懷孕了。她當時激動又高興,一句謝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誰知那看著慈眉善目的醫生就問出下面這句話了:「準備要嗎?」
她一怔:「什麼準備要嗎?」
「這個孩子,要不要?不要,手術可以預約起來了。」
她當時跟吞了只蒼蠅似的,強忍住不適感,和醫生較起真來了:「請問您為什麼會這樣問,我為什麼不要?」
醫生翻她一眼,都不屑回答這個問題,病歷卡丟還給她,叫下一個病人入內。
她想起那天醫生的態度,不開心,對呂課長說:「不急,我先去和睦家看看情況。」
和呂課長說話時,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打開,大和田抱著一堆資料從裡面走出來,經過五月的座位旁,對她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打量,似乎是第一天認識她似的,最後來了一句:「やるな。」意味深長地笑,往外走了。
呂課長又忙湊過來:「五月五月,總經理說了什麼?」
「碗得福。」不太喜歡公司里這些人的反應,但為了避免被人說得了便宜還賣乖,只好故作輕鬆地說話,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
「好好說!」
「棒棒噠。」
「哎呦喂,到底是什麼意思啦!」
「就是真有你的、幹得好之類的意思。」
日本人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公司里的那些婆娘們了。
其實工廠里工作的人,大都樸實善良。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上班的人,通勤靠班車,吃飯有食堂,著裝是統一的工作服。就連加薪幅度,也都是大鍋飯水平。要加一起加,不加都不加,所有人都一樣。
基於以上種種,大家的心態都比較平和,雖然是大統間一樣的工廠辦公室,其實勾心鬥角以及相互攀比的情況比外面一般的小公司要少很多。但小翻譯五月突然不聲不響釣了個超級金龜婿,一下子和她們之間拉開了幾個珠峰的距離。
要是其他日本人也就算了,但她釣到的可是澤居晉,她們的夢中情人,她們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男神。過分的妒忌,就勾出了人們人性裡面的惡。
五月懷孕後的一個變化就是容易餓,以前休息時間,頂多去喝點水,但懷孕後,就頂不住了,一定要吃點什麼東西才行。上午工作的間歇里,她拿上從家裡帶來的水果和酸奶和小點心,去二樓醫務室小憩,那裡有沙發,可躺可坐,比茶水間及辦公室要舒服。
才到門口,就聽裡面金秀拉的大嗓門,大概是人家在爭論什麼。人家說了什麼不知道,金秀拉好像生氣了,說那個人:「大姐,就你這長相,說你是路人,路人都不答應。」
然後門拉開,一個胖嘟嘟圓滾滾的婆娘懷裡抱著幾盒羚貝止咳糖漿,氣沖沖地破門而出,一溜煙跑了,都沒留意到站在門口的五月。
對於澤居晉結婚一事,大家的熱情猶如火山爆發,別說一個金秀拉了,就是十個她也阻擋不住。胖婆娘走後,另個聽聲音像是資材課的婆娘開始發言:「真沒想到,到頭來找了個山東妞……伊一個外來妹哦,都能在客場活出自己閃亮的人生,對比之下,我們上海本地的小姑娘弱爆了,本地小姑娘麼,比起外地人,總歸太矜持,爺娘管得緊,豁不出,都不曉得積極主動一點……」
金秀拉嗤笑出聲:「山東西藏,上海北京,在澤居眼裡,又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中國大陸妹?再說,澤居那種人,是你豁出去、放得開就能勾搭上的麼?說笑話呢大姐?」
「……這位真是,身材平平,五官平平,毫無背景,我們吃瓜群眾麼,真的是彈落眼睛。所以我說,一切都是天註定,那些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錢整容的,都是白費勁,命好,一切都好。」
馬上就有人附和:「就是說呀,小姑娘說到底就是看嫁的怎麼樣,自身發展的再好,也不如嫁得好重要。嫁的不好,學歷再高,工作再好都沒用——本來這些東西都是次要,陪襯而已,關鍵要腦子好使,情商高,會勾人,也放得開。」
「在他想要結婚穩定下來的時候,恰好出現。所以說,人生的出場順序和時機也很重要呀。」
又有人說:「小姑娘一開始目的就很明確,學日語,進外企做翻譯,就是為了接觸到外國人,給自己找個有錢外國老公的吧。」
也有人對此持不同意見:「有什麼問題?你進公司難道是為了拿諾貝爾?」
還有人說:「感覺大家語氣里都泛著酸,不就是嫁了個不是老頭子的日本人麼,有必要這麼羨慕嗎?我感覺我老公年輕的時候比他還要帥一點。包括我自己,比小翻譯也不差。」
「你吧,就是典型的孤芳自賞。不過,對於你的盲目自信,我還是比較欣賞的。」金秀拉剛剛喝水滋潤喉嚨去了,聽見這話,茶杯一放,開始無情地嘲諷人家婆娘了,「有照片嗎,把你老公照片拿出來瞅瞅。」
其他人說:「對,無圖無真相!」
那婆娘大概是向大家展示自己和老公的照片了,大家議論紛紛,進行品評,其中金秀拉的發言最刺耳:「沒看照片時還以為是神仙眷侶比翼□□,一看照片,不就是禿鷲配黑鴉嘛!別說澤居總會了,就是生野和川手,也能秒殺你男人,把你男人biaji一下,一記頭拍到水泥地縫裡,摳都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