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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樓冷笑復冷笑:「你們姑娘,當真好膽量,連我姓溫的人的銀子都敢騙。」
小隨從膽子不大,口齒卻伶俐得很,恭恭敬敬說道:「五爺這個話,我們卻不敢當。鍾姨娘牌藝不精,手氣不佳,打起馬吊來,十有九輸,怎麼好怪到我們姑娘的頭上?馬吊是鍾姨娘打的,欠條是鍾姨娘寫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何來騙人一說?我們姑娘和鍾姨娘向來交好,怎麼會騙她?但有句老話,不知道五爺聽說過沒有?親兄弟明算帳,這麼大一筆數額,非是三兩五兩,我們姑娘也是無法。」
鳳樓大笑起來:「好,說得好!」
等他笑聲止住,小隨從又道:「我們姑娘說了,從貴府裡頭運三千多兩銀子出去未免太招人眼,傳出去,倒要叫人說鍾姨娘的閒話,最好給付銀票,咱們兩下里便宜。」
鳳樓握拳頭,手指關節咔咔作響,小隨從假裝咳嗽,不動聲色退後兩步:「五爺如若不認這欠條,也好辦,小的去尋溫老爺;溫老爺如若不管,小的再去尋老夫人。聽聞老夫人對鍾姨娘甚是疼愛,必不忍心看她天天被逼債。小的告辭了,這便去給溫老爺磕頭請安去。」
鳳樓喝道:「水生!」
水生忙進來,這個看看,那個瞧瞧:「五爺,有什麼吩咐?」
鳳樓咬著牙齒,緩緩道:「
作者有話要說:去取三千六百兩銀票給他。」
第265章 265
水生接過鳳樓給他的鑰匙, 去書房裡間開了箱匣, 取了銀票出來,小隨從瞧見銀票時, 心下一松,長吁一口氣,在褲腿上擦了一把手心汗水, 復又垂首躬身, 笑道:「五爺放心,我們姑娘交代過小的,這樁事情, 不得說出去與第二個人知道,小的時刻謹記在心。」
水生把銀票交給小隨從,小隨從奉上欠條,連聲稱謝而去。鳳樓收了鑰匙, 拿著欠條,一臉陰沉地出了門,水生在門外已把這小隨從與鳳樓所說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恐鳳樓激怒之下,會對三姨娘喊打喊殺的, 遂追上前去,擋在鳳樓面前, 笑道:「鷹還沒餵完,五爺卻要去哪裡?」
鳳樓心中燒著一團怒火,見狀抬起一腳, 踹到他屁股上去,喝罵道:「老子去哪裡,關你逑的事!滾開,不要擋老子的道!」
月喚這一天早早回到居處,獨自用完中飯,又去院子裡轉了轉,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屋山牆處發出來的一簇毛竹,與跟在身後的李大娘笑道:「這竹根是我和你兩個人一同栽種的,因為去了京城,一口都沒吃到,真是可惜。」
李大娘一樂:「剛栽下去的那幾天,天天來念叨:竹子竹子快快發芽長大。念叨了許多天,誰料卻沒這個口福。你去京城後,下了幾場春雨,發了好些筍芽出來,我那時回家去了,也沒人來挖,都長成嫩竹了。明年咱們再栽,給你做油燜筍吃。」
月喚道:「好。」過一時,忽然笑起來,「日子過得好快,我進溫家,已經整整一年了。」
李大娘亦感慨:「可不是。」
「你做的紅燜鳳爪卻是好久沒有吃到了,這兩天若是有空,燜一鍋來吃吃。」
李大娘想起她那會初進溫家門的種種事跡來,不禁會意一笑:「這個還不容易,等下就去做,晚上就能吃到。」
月喚在小院裡邊轉了轉,葡萄架下坐了坐,看了看,隨即回了屋子,叫靜好沏上一杯茶來,坐在窗前認認真真地臨字帖。字帖臨了兩張,鳳樓來了,一臉陰沉。屋門虛掩著,他抬腳「砰」地踢開。廂房裡躲懶的四春靜好二人嚇了好大一跳,急忙跑出來看。
李大娘袖著手,站在窗前,發愁道:「不好了,又要鬧了,這兩個人,唉。」
靜好問:「這一回,是為了什麼?」
李大娘憂心忡忡,擔心非常:「誰知道?要麼是為了新姨娘的事情?新人進門便進門,卻又關我們姨娘什麼事情?」
鳳樓一腳踢開門,進了屋子,喝道:「鍾月喚!」
月喚手一抖,熱茶險些潑灑幾滴出來,輕輕嘆一口氣,放下手中茶杯,低眉順目地行至鳳樓面前,喚一聲五爺,雙膝一屈,跪了下去,抱住他的雙腿,仰面看著他,哽咽道:「五爺,是我錯了,你殺了我。」
鳳樓冷笑看她:「我還沒說什麼事情,你怎麼就知道自己錯了?說說看,你錯在哪裡?」
月喚眼中淚水慢慢流下:「……我初時並沒有想到自己會輸那麼多,越輸越是心急,便越是想撈回本,賭的也就越大……馮家姐姐原本說等到年底還清便可,誰料今天卻又說急等銀子用,我一時之間湊不出那麼多來,求她寬限幾天,誰料她又去找你……」
鳳樓氣極,不待她說完,把欠條往她臉上一丟:「鍾月喚,你幹的好事!」
月喚流淚不已,鳳樓將她推開,在屋內來回踱了兩圈,忽然想起一事:「從過年時起,你從我這裡要去的銀票已有一千之數,另有你在京城時所買的那些金銀首飾,還有我平時買給你的一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光是這些加起來,大約也值三二千兩銀子,卻為何還不出三千六百兩的賭債?」
月喚遲遲不敢答話。鳳樓暴喝:「也都輸給人家了麼!」
半響,月喚輕輕點頭,兩行眼淚又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窗外偷聽的李大娘如遭雷擊,臉色霎時變了幾變,也不說話,一手一個揪著靜好和四春的耳朵,將她二人拉扯到廂房裡,劈頭蓋臉一頓耳刮子打下去,聳起眉毛,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個幹的好事!我放心地叫你們兩個跟在姨娘後頭,卻原來是兩個活死人!死人,你們成天跟在姨娘後頭都幹什麼去了!叫姨娘被人騙了那麼多銀錢都不知道!」言罷,又噼里啪啦打自己耳光,「我也是個老糊塗,日子過得□□逸,也沒想到交代你們一言半語,首飾都是她自己收著,我竟然也沒察覺到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