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頁
她在心裡叫了一聲「謝天謝地」,先長長地鬆一口氣,不及多想,一頭扎進去,緊張地望著門後澤居晉的臉:「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澤居晉已經換好睡衣,上身Calvin Klein的字母tee,下面是抽繩系帶睡褲,頭髮也是濕的,看樣子剛剛洗了澡,現在正在刷牙,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不過臉色的確不太好,發白,人也有點蔫,擺著一張臭臉,不大高興似的。把她放進來後,把門一摔,看她一眼,一語不發,轉身回洗手間去了。
五月到現在聲音都還有點發抖,跟他到洗手間門口,小心翼翼問:「澤居桑,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澤居晉站在面盆前漱口,不理她。她追問:「要不要緊?剛剛怎麼了?」想問他是不是暈倒在地,醒來後發現周圍沒人,又以極其堅強的意志獨自掙扎著爬了起來,但卻不敢問,怕他惱羞成怒,自己也不好意思,一時意氣,差點釀成人間慘事一樁。
澤居晉從裡面丟出一條面巾:「先把臉擦了。」
面巾手感柔軟,顏色灰黑,不像酒店的大路貨,看樣子是他自己帶來的,但顧不上那麼多了,接過來,蒙到臉上,一頓猛擦。
澤居晉從洗手間出來,伸手把她蒙在臉上的面巾拉掉,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無聲笑了一笑:「哭了?這麼擔心我?」
五月從他手上把面巾奪過來,重新蒙在眼睛上亂揉:「才不是,我是怕你扣我獎金好不好。」轉眼看見他掉落在馬桶旁邊地板上的手機,走過去撿起來,左看右看,幸好機身沒有破損,回頭再看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停留在冰箱前,拉開冰箱門挑選礦泉水的澤居晉,又有點懷疑起來,怎麼看他也不像剛剛暈倒過去的人。猶豫了一瞬,有點不太確定地問,「話說,澤居桑剛剛故意摔手機了吧?你是故意把手機摔到地上去的吧?」
澤居晉抬眼看看她,一聲不出,默認了。手機是他生氣摔的。五月氣得嗓子都有點發哽:「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你扔手機幹嘛,想嚇死人是不是,你以為這樣很好玩麼?我走了!」
她人才衝到洗手間門口,手已被澤居晉拉住,他說:「喂,笨蛋,你不會看啊,臉色這麼差,人真的不舒服。」
「那你就不要再走動了,躺下來早點休息休息啊!再說,我又不是醫生,大半夜的,我留下來多不方便啊!」
「幫我燒點水總可以吧,來都來了。哎,別那麼冷淡呀。」
五月拿上水壺去洗手間接水,澤居晉跟著進了洗手間,從她脖子上把面巾抽過去擦頭髮,順便伸鼻子往她頭髮上身上嗅了嗅:「你香波用了多少?即使免費,也沒必要用這麼多吧?」
五月不願意和他討論這些,趁他不注意,隔著小熊睡衣撓了兩下被蕾絲扎的發癢的屁股,燒水去了。澤居晉則往沙發上一坐,打開電視機搜索日本電視台。
五月受了驚嚇,至今驚魂未定,而且剛才哭得有點急了,到現在還一抽一抽的,心裡亂糟糟的,很不是個滋味。水壺插上電,再去房間裡去找水杯,忍不住嘮叨說:「澤居桑,你這樣真的很不好,我雖然不想也不太敢說,但你剛才真的跟被寵壞的小朋友似的,以為地球都要圍著你轉對不對?半夜給女下屬打電話,人家不來就摔手機,根本不顧別人的感受——」
澤居晉歪靠在沙發上,一手搭在沙發背上,一邊換台,一邊說她:「你走路的動靜小一點,否則陣陣香風,我鼻子受不了,謝謝。」
「我簡直都要懷疑你和白天的那個澤居桑不是同一個人,唉,雖然每個人在人前的樣子和私底下不可能完全一致,我自己就是,我在家裡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但澤居桑……感覺澤居桑在私底下連性格都變了,和白天工作時的那一個反差太大……平時大概也是那種自己腳冷了,就要讓全世界為你鋪上地毯,而自己卻懶得穿上拖鞋的人吧?不覺得這樣任性會讓人很為難很困惑嗎?」
澤居晉把手中遙控器往茶几上一丟,開始自言自語:「……額頭有點發燙,頭暈目眩,大概是生病了。」
「溫度計帶了嗎?」
「又不是跟大人出遊的小孩子,出差怎麼會帶那個。」
「我打電話去前台問問看有沒有的借。」
「一般人聽到這句話後,不是應該先來試試額頭的溫度麼?」
「你自己試不出來?」
「笨蛋,我手心的溫度和額頭一樣高。」
「反正你說有燒就是有燒吧,我拿冰塊給你敷一敷。」
「過來幫我試試有沒有發燒都不行?你是不是冷血?」
「你說是就是吧。」
冰箱裡有冰格,敲出幾塊冰塊,包在濕面巾里,過去給他敷,結果還沒碰到他的額頭,就被他抓住了睡衣袖子。他把她手臂往自己面前用力拉扯過去,伸頭往她袖口裡聞了一聞:「原來是身上的香味,都快要被你熏死了——」話沒說完,突然「啊」了一聲,趕緊轉過頭去,緊接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噴嚏打好,把她的手悻悻丟下,找紙巾去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毛巾給他搭在額頭上,然後去等她的開水,嘴裡繼續囉嗦:「我記得我剛剛去津九的時候,澤居桑對我訓過話,那時好像說做人不能給別人添麻煩的,還記得嗎?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半夜出入男上司的房間,這可是很嚴重很嚴重的問題,搞不好要……要……」身敗名裂這幾個字好像有點誇張了,斟酌著說道,「反正不管怎麼樣,澤居桑是不會在乎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