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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女人」這個詞咬得很重,美代有點不舒服,就轉而與澤居晉咬耳朵:「和長谷川桑一個類型嘛。」
澤居晉低聲笑道:「從前高中時棒球部的前輩,當時沒怎麼打過交道,反而到了上海後出來喝過幾次酒。你知道,日本人在上海的圈子就那麼幾個,同鄉會,商工會,總是能遇見。」
美代點頭:「對了,說起這個,我好像聽說澤居桑近期就要常駐上海了?」
澤居晉又是一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目前還不確定。」
鬼冢舉杯:「阿晉,我代表上海歡迎你。」
==============================================================================嘉興城,溫府。鳳樓當夜到夜半才回來,默默脫衣,上了床榻,在她腰窩上捏了兩把。看她睡得香甜,到底沒捨得把她吵醒,嘆口氣,也便睡下了。次日起身,又帶月喚去給老太太請安,卿姐兒也被抱來了,臉色沒有比昨天好,但也沒比昨天壞。鳳樓伸手把她接過來,抱在懷裡,逗她說話。
許氏美嬋照舊陰沉著臉,照舊一襲華服、雲鬢高挽。鬢髮上裝飾以金釵玉簪,高貴而肅殺。一抬手,一投足,一顰一笑,無不在提醒其餘人等:勿忘身份,休想僭越。但她自己的一雙眼睛卻無時不刻地不在追隨著三姨娘月喚的身影打轉,透露出不加掩飾的焦躁與不悅。
美嬋一直都是這麼個情形,自月喚進門後,竟是連一句話都沒有向她搭理過,月喚對此早已慣了,但見二姨娘香梨今天似乎也有些不對勁,面上還是笑嘻嘻,笑嘻嘻的,只是時不時地就斜鳳樓一眼,不知怎麼惱了他。
月喚在這一群神色各異的婦人中頗為不自在,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出來,只給眾人一一請安行禮。老太太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又叫人拿出許多零嘴兒叫她吃。她知道老太太喜歡逗自己,便挨樣撿起來吃了一些,把老太太喜歡得不行,連連與身旁丫環婆子笑道:「我年紀大了,就喜歡這樣的孩子,光看著,就叫人心裡高興。」
鋪了一桌面的各式點心中,有一包黑乎乎的干肉長條,也不知道是什麼肉,月喚沒見過,便多瞧了兩眼。老太太就與她說道:「這個是牛肉乾。你公公上回從錢塘帶回來的。他有個舊友,去歲去了西北,從那邊帶了些風物土產回來,裡頭就有這個牛肉乾。人家送給他,他不喜歡吃這些,都拿來給我,我牙不好,哪裡嚼得動這個。你吃吃看。」
月喚伸鼻子嗅了嗅,道:「是辣的?」
老太太身邊的一個老婆子笑道:「可不是,北邊的那些人可不都是愛吃辣的?」
月喚搖頭:「這個我不愛吃。」
老太太笑說:「你不是最愛吃這些零嘴兒?」
月喚還是搖頭:「我不愛吃辣。我不想早上辣嘴巴,晚上辣尾巴。」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這句話給逗樂了,連美嬋都悄悄別過臉去,掩嘴嗤笑一聲。鳳樓把卿姐兒交給奶娘,對她張口無聲說了幾個字:「傻妞兒。」比完口型,單手支著頭,對她咧嘴笑了一笑。
第46章 21.9.10.19
老太太已笑的渾身亂顫,一面笑,一面喘:「這孩子,這孩子……我叫靜好給你包些回去,你愛吃便吃,不吃便罷。」
從老太太處請安出來,諸人各自散去。鳳樓拉住她,交代她說:「今天鋪子裡有事,我須得親自過去看看,你回去等我。」言罷,與她一個往外,一個往裡,各往各處去了。
鳳樓走後,她無所事事,無非是吃吃喝喝,練字發呆。到得傍晚,沒等到鳳樓,卻來了香梨。
傍晚的時候,李大娘見院中的鳳仙花開得好,便叫倩惜摘了新鮮花朵,加了明礬搗爛,給月喚染指甲,月喚不願意,道:「染那個做什麼,跟血一樣的顏色,看著瘮人。」
李大娘一面手腳利索地往她指甲上敷花泥,一面勸道:「女孩兒家,便該脂兒粉兒搽抹些,收拾打扮得鮮艷些。聽我的話沒錯。」一個指甲敷完,用花葉子包住,紮好,再去敷另外一個。
月喚看著自己十根包著花葉子的指甲,覺得好笑,與李大娘道:「你倒能幹,和我阿娘似的。」
李大娘也笑,得意道:「可不是,我不能幹,五爺會叫我跟你?」又道,「既然叫我跟了你,我從此便要仰仗著你過活。你好,我們才能好;你不好,我們日子也不好過。」
月喚好笑:「我打扮不打扮,和你們好不好又有什麼關係?」
李大娘嘻嘻笑了兩聲,道:「別的不說,我就不信這世上有不愛打扮的年輕女孩兒。」
正說說笑笑,見香梨領著幾個人,送了好些新鮮瓜果過來。月喚忙起身道謝,香梨說:「和我客氣做什麼!我早就想來找你說說話了,只是老太太一直不許我們來擾了五爺養病。今天他出門,我這才過來的。」又拉過月喚的手左瞧右瞧,道,「妹妹十指尖尖,蔥白一樣的嫩,倒像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
靜好泡上茶來,李大娘把新送來的瓜果拿去洗淨,撿幾樣送上來。香梨捧著茶杯,往屋子內打量了幾眼,笑說:「你這裡地方不大,卻雅。畢竟都是出自他手,一應裝飾擺設,都是他挑選布置的。不過,我那裡卻也不比你這差多少,哪天得了空,也去我院中坐上一坐,咱們姐妹好生說話。」
月喚垂首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