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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蜥蜴鷗其貌不揚,一張扁平大臉鋪開,散落幾點麻子在上,額頭寬到幾乎可以跑馬,從正面望過去,一張臉幾乎找不出可以稱之為線條的東西。身上雖然穿著阿瑪尼或是古馳的西裝,但脖子裡卻常年掛著一塊碩大的玉觀音,腕上常年掛幾串檀香木手串兒,號稱都是請九華山的大師開過光的,價值至少在一百萬朝上。
張蜥蜴鷗這人雖然浮誇,但在津九很受歡迎,因為他性格非常之熱情,非常之活絡,見人說人話,見鬼胡打岔,跟誰都能說到一起去,跟誰都能成為好兄弟,非常喜歡吹個牛侃個大山。
他好像對五月有特別的好感,所以時常過來轉一轉,打打招呼,聯絡聯絡感情,把財務課上下幾個管報銷的人哄得團團轉。而且只要是五月打電話叫快遞,他有空都會親自過來取,也不用五月填單子,地址丟給他,他自己填,還給幫忙打包,任勞任怨,妥妥噹噹。
五月和小錢分手已過很久,今年又長一歲,呂課長漸漸替她擔心起來,幫她分析說:「張蜥蜴鷗這個人呢,其實我看看還不錯,雖然長相可能有點……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人?他呢,和氣,能幹,有自己的公司。雖然有個小孩子是短板,年齡也比你大一點,但只要兩個人感情好,這個應該不是大問題……」
她心裡也覺得以張蜥蜴鷗的條件配自己綽綽有餘,車子是奔馳,房子是複式,要在以前,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交往試試看了。但現在卻提不起什麼精神,沒那個心情。反正老天會給自己派個老公來,年輕多金人又帥。既然有老天會安排,自己還費那個心幹什麼,只要坐等老公從天而降就可以了。不急。
她因為算過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淡定,但呂課長可急壞了,看她對張蜥蜴鷗並不上心,於是得了空就把工會王主席叫過來談心。王主席說:「放心,我會留心的。」
留心來留心去,總沒有合適的。目前辦公室員工多為上海人,有心想給她介紹個上海的,但人家條件好的吧,看不上五月。差的吧,五月看不上人家。各方麵條件相當的,人家父母搞不好要跳出來作梗,都是一個公司里上班的,弄得太難看也不好。所以保險點,只能介紹外地人了。
有一次,想介紹一個品質部的湖北小伙子給五月認識,肖系長和五月說:「找什麼外地人?你去網上查查看,出了大上海,都是契丹人。你都來上海這麼久了,以後當然要在上海安家落戶,生活一輩子的,找什麼契丹人,要找也要找上海人!」
而呂課長替她相中張蜥蜴鷗,是想讓她少奮鬥幾年,少吃點苦。張蜥蜴鷗年紀大點,又是二婚,加上喜歡五月,結婚後對五月肯定會言聽計從,五月嫁給他,那日子好過了。肖系長卻堅稱來自江西的張蜥蜴鷗是契丹人,總之這個世界上除卻上海男人,任何外地人都不足以配財務一枝花——五月。
五月的婚姻大事成了財務課的難題,一堆老小男人的意見不統一,每天把她的個人問題拿出來討論個三五遍,吵來吵去,可說為她操透了心。簡直煩死。
今天張蜥蜴鷗又來,恰好碰見頒獎活動,見五月得了一等獎,一激動,拿出手機來左拍右拍。等頒獎活動結束後,也跟著進了辦公室,幫財務課的幾份快遞填面單,裝資料。
呂課長忙給五月眨眼,五月視而不見。
肖系長清了清嗓子,問張蜥蜴鷗:「最近幾天沒看見了嘛。」
因為五月最近沒有叫快遞。張蜥蜴鷗哪好意思實話實說:「最近生意比較好,有點小忙,今天得空,就親自過來問候一下大家。兄弟們都還好吧?」
肖系長說:「都很好,好得不得了。對了,昨天晚上我出去吃飯,看見一個人摟著個女的在軋馬路,那個人是你吧?」
張蜥蜴鷗嚇一跳,忙笑:「不可能,我昨天晚上帶幾個客戶在張江那邊吃日本料理,沒有女的。」
肖系長:「喲,日本料理吃上了,錢看來賺到不少了,味道怎麼樣?」
張蜥蜴鷗:「還行,就在地鐵站旁邊,最近常去那一家談生意,我去的多了,是VIP。」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來,又飛快地塞回去。
肖系長:「張江地鐵站?很近嘛,今天中午請我們去你那家日本料理吃生魚片吧?」
張蜥蜴鷗擰著眉頭回想:「味千拉麵出生魚片了?應該沒有吧?」
肖系長和張蜥蜴鷗的這場精彩談話,財務一枝花五月沒有聽進去一句,她現在正在發懵。
她現在工作起來得心應手,不大會出錯,能夠使她在辦公室發懵的原因,一般來說,除了澤居晉,不會再有其他。
剛剛接力賽活動結束,回到辦公室時,澤居晉重新與財務課諸人一一握手寒暄,向大家鄭重道謝,最後一個握手的是五月。
他向她伸手,望著她的眼睛,含笑說:「サちゃん、今後もよろしくね。」
於是她也說:「我會努力工作,也請總會多關照。」
眼神和他對上,不敢與他直視,極快的錯開目光了。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時,不禁怔了一怔,然後飛快瞄一眼自己腕上的手錶,臉一下子就紅了。通通紅。
這事又要從昨晚說起了。
昨晚他走後,她把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那隻腕錶取出來欣賞了一下。
再怎麼樣,她也還是二十來歲、愛美的小女生一個,喜歡一切blingbling閃閃發光的小飾品。這隻腕錶又是這樣美貌。嘴上說喜歡不起所以不要,但實際怎麼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