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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棟樑說:「反正就是比外來新上海人強!」
兩個女孩子再也不睬他,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笑著走遠了,黃棟樑還在後面喊: 「小鍾,我為了你,會和家裡鬥爭到底——阿拉老頭子我會搞定,阿拉娘那個人太強勢,但是我不管!她強由她強,明月照大江——」
金秀拉回頭對他豎起一根中指。
=================================================================================月喚下毒的罪名落實。她自己尚不知情,哼著小調為老太太抄完一本經書,對自己的字跡頗感滿意,拿在手裡看了又看,犒勞自己一碟糕點,另加一碗銀耳紅棗羹。這還不夠,再喚了李大娘及靜好進來看她的字。
李大娘道:「你如今字識得也認得了,原是好事一樁。老太太卻要叫你管家,她的話真假難辨,二姨娘卻要為此忌憚你,卻令人頭疼……」
月喚道:「就是,我就像我阿娘說的那樣,是聰明面孔笨肚腸嘛。」
李大娘笑道:「你笨也不笨,就是太容易相信人,看人沒有不好的,覺得世上都是好人,於世事上也不大通,跟個小孩子似的……這個家,你怎麼管法?」
月喚自己說自己笨可以,但別人一說,心裡卻又有點不太服氣,道:「我哪有你說的那樣像個小孩子,我心裡有數著哪。老太太上回說那些話,並不是真心想叫我管家,只是敲打香梨罷了。下次再提起這個事情,我只管推掉便是。」
李大娘大感欣慰,笑道:「你明白最好,這樣最好不過。忙死忙活,終究不如養個兒女出來體面又牢靠。我算算時候,姨娘差不多也該快了。」
月喚害羞:「呸呸呸。和你說不到一起去。快走快走。」
李大娘笑道:「嫁了人,有了夫婿,便要生兒育女,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麼好害羞的?好不好的,只怕還要生一對孿生孩兒出來呢。」
月喚奇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什麼會生一對孿生小娃娃?你是算命先生不成?」
李大娘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你說呀,溫家代代出雙生子,咱們家小姐和老爺是雙生兄妹,這你是曉得的;京里的二爺家前年也養了一對雙生哥兒出來。一胎生兩個,省事是省事了,只也太兇險了些。咱們家已過世的夫人……」
把手攏在嘴上,湊過來,神秘兮兮道:「說是因病過世,實則是難產走掉的……一個養下來沒過一會兒就沒了,是個哥兒……肚子裡的那個還沒出世,就……胎死腹中啦。夫人過世,老爺把自己關起來,哭了足足有大半年。你和五爺恩愛,老爺當初和夫人又何嘗不是?唉,那以後,就不愛沾家啦,跟個雲遊四方的野和尚似的,心傷透啦。你說可憐不可憐?」
月喚也是傷感,半響方問:「那麼他呢?」
第109章 22.9.28
李大娘嘆一口氣:「夫人過世的時候,五爺才六七歲大,二爺那個時候卻已有十三四歲了,就成天把五爺帶在身邊,吃飯穿衣,讀書練字,無不掛心。所以這哥兒兩個一個愛靜,一個愛動,性子雖是一個天一個地,大不相同,卻從小互敬互愛。」
這話聽得月喚心中一片柔軟。只盼他能夠快些到來,好親手為他沏上一盞熱茶,為他理一理衣襟,說句笑話,逗他笑上一笑。
然而,等到傍晚,他卻並沒有回來。她去老太太那裡請安,連老太太也沒見著,說是人不大舒服,在床上歪著,不想見人。倒是在門口遇見了香梨,香梨身後跟著的幾個人像是烏眼雞似的瞪著她。她心裡奇怪,向香梨點了點頭。香梨報以若有似無的一絲冷淡笑意,話未說一句,率人轉身走了。
月喚不由得就是一怔,原地愣怔了片刻,這才帶人回去。至晚,李大娘留門留到深夜,鳳樓卻一直沒來,也沒有叫人過來說一聲去了哪裡。
月喚不慣這樣的冷清,鳳樓也從未有過這樣一天都不見人影的時候,心裡忍不住七想八想,卻不好意思使人去打聽他現今人在何處,可還會回來。
次日醒來,便覺得有些懶懶的,在床上睜著眼睛躺了許久,卻不願意下床,直至李大娘催她起來去給老太太請安。起身梳妝打扮,草草用了早飯,到得老太太處,誰料又吃了個閉門羹,老太太還是不見人。她倒有些擔心起來,想入內瞧上一瞧,誰料人家卻不放她入內。無奈,只得轉身走了。
老太太的臥房裡,老姨奶奶覷著一雙老眼,從窗口往外瞧著。老太太躺在床上,伺候的婆子往她額頭上束抹額,老太太道:「我今兒連眉棱骨都疼了,這根不行,去換根寬些的來。
老姨奶奶瞅了半響,轉過頭來與老太太道:「人已經打發走了。」
婆子手上一緊,把抹額用力一束,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道,「這下好受老些。」
老姨奶奶過來,在床頭斜著身子坐下,嘆一口氣:「一大家子都鬧翻天了,她那裡竟然還不知道,可憐孩子……」
老太太道:「若不是老五,你當會沒有人跑去獻媚報信兒?你忘了,跟著她的李小羊外號叫什麼?」
姨奶奶笑道:「你不說,我倒忘記了,早年我都叫她李大嘴、包打聽的。」
老太太點頭:「昨兒晚上,有幾個扯老婆舌頭的,叫老五拿住,當夜打了一頓,趕出去了,這才沒人敢去她那裡傳話送信的。」
老姨奶奶道:「那孩子,怎麼說好呢。她每回見著我,都是笑笑,話也不多,我卻專愛找她說話,你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