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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要張口分辨一句,鳳樓冷冷道:「住口!」不由分說,將她腕子上綁著的帕子解下。小滿那一針,幾乎要扎到她骨頭上去,傷不可謂不輕,因是針扎,創口卻小,過了這許多時候,血早已止住,只留下一個鼓起來的青紫腫塊。
鳳樓冷笑不已,單手將帕子展開來,正面反面都瞧一瞧,帕子上除卻兩點變暗的血跡,再無任何花樣。看來看去,看不出什麼來。攥著她的手腕子,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瓷瓶出來,拔掉瓶塞,挑一些藥膏出來,給她塗抹在傷口上,一面輕輕揉按,嘴裡柔聲誘哄道:「妹妹,說老實話,這是誰給你的?若說實話,我便也聽過算數,並不會認真追究,否則……叫我查出來,到時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月喚又氣又急,忍不住還嘴道:「被捉姦在床的又不是我,我怕什麼,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想想自己這樣與世無爭的人口中竟有一日會說出「捉姦」二字,心中又是傷感又是羞恥,聲音里就帶了些嗚咽,半響,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慢慢流下兩行來。她這邊委屈著難過著,那邊鳳樓卻將她手腕子攥得更緊。她傷處銳痛,卻也不求饒,只含淚冷眼睨他。
「不說是吧?」鳳樓見她一副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神態,不覺心頭火起,呲牙笑了一笑,也不說話,一擊掌,招來門外聽候差遣的幾個人,再將這帕子遞過去:「仔細看看,這是誰的?」
靜好將帕子接過去瞧了一瞧,搖搖頭,又遞給李大娘,李大娘看眼前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月喚是一臉冰冷,眼神倔強;鳳樓面上笑笑的,言語間卻又隱有怒氣,想來大約是在為這帕子在爭吵。想及此,心裡頭不由得突突直跳,霎時功夫,腦子裡已轉了許多念頭,生恐說錯了話,使他兩個又生爭端,更要吵鬧。
李大娘手裡捧著帕子,沉吟半天,才遞給四春道:「我看這帕子倒有些面熟,看看清楚,這是不是你前幾天外頭撿回來的那條?我和你說了外頭撿來的東西不要用,誰知道是哪個人丟的,偏你這孩子生就的小氣,捨不得丟!你自個兒用也就算了,怎麼一轉眼又到了五爺手上去了?」
四春雖是雲裡霧裡,但也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駁李大娘的話,說這帕子不是自己的,看了看屋內諸人的神色,唯唯諾諾順著李大娘的話胡扯道:「是……好像是我撿回來的那條,我上天不小心丟在屋子裡,怎麼找也沒找到了……」說完,又往鳳樓臉上覷了一覷,轉眼就低下頭去。
第140章 22.9.28
鳳樓無聲一笑,把月喚兩隻手塞到被子裡,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直地盯著她看了半天,方才說道:「你看你,性子這樣討人喜歡,她們原先都是我挑選過來的人,現在全都一心一意向著你了,為了你,敢當面和我扯謊了。」
李大娘等人見這情形,心裡已猜出個七七八八,生恐吵鬧起來月喚吃虧,又怕被他追究扯謊一事,出於心虛,都不敢出言相勸。
鳳樓稍稍俯身,耳朵湊到月喚面龐上,低低道:「哎,和我說實話,這帕子是不是羅少伯送你的?是不是還對他念念不忘,把他送你的定情之物悄悄帶在身上,和我吵鬧時,便想起他的好來了……是不是看見他的帕子,便當做看見他這個人了?」
月喚羞極惱極,不由得就哭出了聲。鳳樓又笑:「別哭呀,叫我猜中了心事,便惱羞成怒成這樣了?」
月喚往他臉上啐一口,哭道:「明明是你不好,今日之事,皆是因你而起,扯上羅秀才做什麼,和他又有什麼干係!說這些混話,拿他來羞辱我,好有意思麼!」
四春頭一回看見月喚哭泣,不知怎麼,心裡也跟著有些發酸,不一時,眼中便冒出兩顆胖大的淚珠來,只是她向來怕鳳樓和李大娘,不敢發出聲音,鼻子卻又不通氣,不一時,便吭哧吭哧地抽泣起來。鳳樓回頭,將她一看,冷冷道:「去。」
李大娘和靜好甚為擔心,卻也無奈,對看一眼,默默垂首,一邊一個,把四春拉到門外去了。
月喚掀了被子,自言自語道:「我要回娘家去啦,我想我阿娘啦。」
鳳樓把她一把拉住:「這帕子真不是男子所贈?」
月喚轉過臉去不看他:「我問心無愧就是。」
鳳樓氣得笑了:「問心無愧?我看未必。既然不是男子所贈,為何總是避重就輕,不說實話,連看我一眼都不敢?」
月喚依舊不看他,也不發一語,將他的手一甩,跳下床去,鞋子也不穿,赤腳就往外面跑。鳳樓不過一伸手,便已揪住她的後領,將她輕輕一帶,她人站立不住,歪倒在他的臂彎之中。
鳳樓將她一把抄起,往床上一放,居高臨下看著她,半笑不笑道:「哎,妹妹,咱們不要學那些無知愚婦,動輒回娘家哭喊搬救兵,你搬回來的救兵我未必就怕。更何況,沒有我的話,你也走不出溫家大門。乖,不許亂動,好好躺著,咱們好好說話。」
月喚拉被子蒙住了頭,只是不理睬他。他還要再說下去,外頭又有人來催請,說老爺氣極,在外頭找刀找劍要進來拿人了,他這才把那條帕子往懷裡一收,囑咐道:「看好她,沒有我的話,不許她出這個門。」
鳳樓前腳才走,李大娘用托盤托著茶水糕點,和靜好四春閃身入內,叫月喚起來吃些東西。月喚看她幾人一眼,又拉被子蒙上頭,翻身向里,一言不發。李大娘同靜好道:「我們姨娘連東西都吃不下,可見是真傷心真生氣了,老早被五爺……回來的那會,飯都沒少吃一口,唉。」在床沿上坐下,把月喚強拉起來,「你起來,我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