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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抬手抹去面頰上的淚痕,支吾說:「你想多了……從來沒見過這麼晚還出來丟垃圾的,你也不像那麼勤快的類型啊。」
金秀拉嘿嘿直笑:「這幾個快餐盒裡的湯水味道太重,熏得我睡不著,只好出來丟掉。對了,你冰箱裡有沒有啤酒?借兩罐給我。吃了炸臭豆腐和烤魷魚串,老闆味精大概放太多了,他媽的,口渴得不行。」
「有,有青島純生。」
「是我最喜歡的嘛,太好了!」金秀拉把垃圾袋往旁邊花壇里一丟,喜笑顏開,「我跟你上去拿去。」
五月說:「……在外面喝了點酒,人有點不舒服,爬不動樓梯,正在等七月下來接我。」
金秀拉等不及,把她一架:「走,我扶你上去。」
第97章 22.9.28
金秀拉對五月連推帶架,兩個人拉拉扯扯地爬上了六樓。五月敲了敲門,沒聽見動靜,就找出鑰匙開了門,見客廳里的燈開著,七月在房間裡好好地睡著。突然心口有些發酸,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動不動就想流眼淚。把包一扔,換上拖鞋,徑直衝進了洗手間,在洗手間裡喊話,叫金秀拉自己去冰箱裡拿啤酒。
金秀拉敲敲洗手間的門:「五月,你不要緊吧?鼻子怎麼聽著有點嗡嗡的?」
五月在洗手間裡擤鼻涕:「不要緊,就是有點不舒服。」
七月被她兩個人的動靜吵醒,從床上一下子坐起來:「五月,你上來啦?不好意思,我穿衣服時不小心又睡著了。」
五月趕緊說:「把你吵醒啦?我沒事,你早點睡吧。」
金秀拉轉身去拿啤酒,一開始拿了兩罐,關上冰箱門後,想了想,重新拉開門,再拿一罐。睡衣左右口袋裡分別塞一罐,手上一罐拉開,站在冰箱前一口氣喝下大半,打了爽快的嗝出來,笑道:「你們家真開明,姐妹直呼其名,真是羨慕嫉妒恨。要是我敢喊我姐的名字,非被我爸媽捶死不可。」
五月坐在洗手間裡不出來,金秀拉站在冰箱前連喝兩罐啤酒,打了幾個嗝,臨走時拍洗手間的門:「五月,你在裡面幹嘛?怎麼還不出來?不要緊吧?」
五月嗡著鼻子說:「不要緊,我在想事情,晚安——」
周六在家裡躺了半天,下午出去上會計培訓課,晚上買菜回家煮飯燒菜,正在廚房間忙碌著,突然收到澤居晉的簡訊一條:好點了嗎?
五月回覆:嗯,一覺醒來就沒事了,現在正準備晚飯呢,謝謝關心。關心的後面,用一個小波浪代替句號發送了過去。想一想,又把砂鍋煮的白米粥擺到飯桌上,蓋子打開,陽台上一盆長得正好的薄荷搬過來,和冒著熱氣的砂鍋粥擺拍了一張很居家很清新的照片。再添上說明:這是我的晚飯。然後發送給他。然而,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又後悔了。
回復他沒事就行了,小波浪啦晚飯的照片啦算什麼意思?還怕自己在他眼中不夠輕浮?這樣的舉動,除了把自己襯得幼稚又可笑之外,還有其他什麼用處?非要連同事都做不成才開心嗎?
因為羞恥和慚愧,一晚上都心神不定,到睡覺前看了足足有幾百遍手機,信息顯示已送達,但他卻沒有再回。嘆口氣,關燈睡覺。上半夜起來看了幾遍七月的睡臉,下半夜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的心事,最後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專注工作,不能再給他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日子這樣過下去就已經很好了。
星期天,獵頭公司的小錢突然打電話過來,邀她出去吃飯,說公司要調查客戶滿意度云云。她想想,自己的工作機會是人家爭取來的,自入職以後,還沒有和八神及他說過一聲謝謝,實在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就說:「好吧。」
兩人吃飯的地點約在她小區附近的一家必勝客內,這附近她熟悉,有安全感。但其實她也看得出來,小錢只是個話有點多的老實男孩子,其人面目清秀,白白淨淨,說一句玩笑話,馬上就要臉紅的那種。
兩個人在必勝客門口碰了頭,進店坐下來點單,小錢問她喝什麼飲料,她從包里掏出保溫杯,說:「我自己帶來了,你點自己的好了。」喝一口,擰緊蓋子,塞到包里,喝的時候,再重新拿出來。
小錢誇她節約會過日子:「知道嗎?你是個挺實惠的女孩子。」
實惠這個詞兒,用來夸一個妙齡女孩,即便這人是苦孩子出身的五月,也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所以只是對他笑了一笑,並不答話。
小錢披薩飲料點好,看她反反覆覆拿水放水,覺得好笑,忍不住說道:「一杯熱水而已,又算不上外帶的酒水飲料,就算放到桌上,店員也不會有意見,更不會收你開瓶費,放心好了。」
五月就把保溫杯抱在懷裡,等他調查客戶滿意度。半頓飯吃下來,小錢卻對滿意度一事隻字不提,反而旁聽側擊地打聽她學業是否順利,明年是否能如期取得本科學歷,家中多少人口,父母工作是什麼,有無醫保養老等。對於他的這些問題,五月含糊作答,還沒來得及問一句為什麼要問這些,他又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家的情況也一股腦都說了。
他大名錢沐,是祖籍蘇北淮安的上海人,家中獨子。十幾年前,父親下崗,母親病退,兩個人都沒有再找工作,一直在家領救濟金生活,所以那個時候家中日子頗為艱難。
他上大學時,成績優異,原本有望交換留學去日本的,也因為幾萬塊錢都拿不出,只好在上海老老實實讀完大學,出來找工作。這幾年父母也相繼到了退休年齡,有養老金好領,他也出來工作了,家裡日子就好過了很多。但因為這些年一直專注於讀書工作,一轉眼就到了26歲,迄今卻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