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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妹還是不要,反應極其冷淡,看媽媽都像是想要來拐騙她的壞人似的。堅持一會兒,就哭了,一邊哭,一邊找爸爸,平時她都不怎麼要爸爸的。這個時候,就和爸爸親熱的不得了,還會抱著爸爸下巴親兩口。
五月沒辦法,只好去化妝打扮,頭髮梳梳好,重新來找她,她張開雙臂,撲進媽媽懷裡,激動,委屈,就又哭了。用哭聲來責怪媽媽剛剛為什麼躲起來,不來抱她。
不僅不化妝會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哪怕偶爾變換個髮型,她也會認上半天。對此,澤居晉好笑,覺得老二笨得可以,心想五月小時候大概就是她這個樣子,對她難免又憐又愛。所以,雖然有葵妹在,但他在對待兩個女兒上面,卻沒有任何的差別。
對於老二杏妹來說,差不多就是笨人有笨福吧。
某一個周末,五月洗了澡洗了頭髮,出來,老二就不認識她了,哭著叫「papa,papa」,她只得把老二抱去給澤居晉。葵妹上周在幼兒園裡新學會了一個舞蹈,正在影音室內跳給澤居晉看。澤居晉剛從外面健身回來沒多久,穿著一件搖滾T恤,在葵妹身後給她伴舞,打著響指,腰扭得騷而浪。
父女兩個沒聽見五月推門的聲音,忘情地跳著熱烈的舞蹈,五月懷抱杏妹,站在門口,看得怔住,花痴不禁又犯。本來還可以再看一會兒,但是老二不願意被似乎有點熟悉的陌生人抱著,在她懷裡不安掙扎,哭哭唧唧的找爸爸。
五月就叫住那父女兩個:「斯大普,斯大普!」
早苗手拿雞毛撣子經過,自言自語說:「上回小姐的英文教師也教過這個詞兒,我好像聽見不是這樣說的呀……」
澤居關掉音響,把葵妹打發出去吃東西,從五月懷中接過杏妹:「又不認識你了?」看看杏妹哭得通紅的一雙眼睛,頗覺心疼,又好笑道,「這孩子這麼笨,怎麼得了?將來葵叫她結婚嫁出去,杏就留在家裡陪我們。」
五月笑著,一個「好」尚未出口,便聽「啪」的一聲,正在做清潔工作的早苗手中雞毛撣子掉地。
早苗好好的,不知想起什麼,忽然悲從中來,雞毛撣子一丟,雙手捧著臉,哭著跑了。
第二天是周日,澤居晉的一個朋友結婚,婚禮是西式的,在午間的教堂舉行,葵妹被邀去做花童,杏妹有點感冒,五月不放心,遂留在家裡帶杏妹,給葵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他們父女兩個送出了門。
葵妹平時下午要睡午覺的,今天累了一天,堅持到婚禮結束,沒有精神再跟著去酒店鬧,父女兩個早早就回了家。到家,按了門鈴,只有另個專管煮飯燒菜的歐巴醬懷抱著杏妹去開門歡迎他回家,問起五月,說是正在書房和早苗說話。
澤居晉把葵妹從懷裡放下來,換上拖鞋,去書房找五月。隔著門,聲音聽不太清楚,但早苗大概是情緒激動,聲音嘹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給五月洗腦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五月桑肯定也不想看見那一件事情再次發生、九條家的悲劇重演對不對?我們這樣的人家,不生兒子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然後是五月小聲囁嚅的聲音,聽不太清,但無外乎那幾句:「我反正都聽晉桑的……」
早苗憑著多年察言觀色的本領,對家裡的形勢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反駁:「很多時候,我看明明是晉桑聽五月桑你的話!你為什麼不能想一想,以我們杏小姐的性格,將來——」
澤居晉推門而入。
書房內,兩個女人一跪一坐。早苗跪著哭泣,匍匐在五月腳下,還抱著五月的兩條腿,五月手裡端著一隻空的紅茶杯,一臉尷尬。
澤居晉繃著臉,忍住氣,深呼吸,對跪地的早苗儘量心平氣和道:「你可以住口了。」
早苗對他向來是唯命是從,不敢回嘴一句的,當下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擦著眼睛,哭哭啼啼的走了。
澤居晉在她背後說:「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對sa醬再說第二遍。」
訓完早苗,伸手去拉五月:「不想聽這些事情,直接走開就是,不用勉強自己。」
五月低下頭,望著橫陳於杯底的一枚茶葉梗,並不出聲。半天,忽然幽幽來了一句:「我其實無所謂,生兩個也是生,生三個也是生。」
澤居晉甩掉拖鞋,在她腳旁席地而坐,一隻手臂撐在沙發扶手上,眼睛望定她:「現在我們四個人不是很好麼?我覺得現在就已足夠完美。我們就是我們,葵和杏就是葵和杏。因為沒生兒子,早年的事情就會重演之類的,純屬無稽之談。」
看五月沒再說話,他頗為滿意地拉拉她的頭髮:「就這樣了,這種事情不要再討論了。」
五月取一隻倒扣在茶盤上的茶杯,給他倒一杯紅茶,問起了他朋友婚禮上的事情:「今天都還順利嗎?葵妹沒有怯場,出什麼錯吧?」得知一切順利後,突然又問道,「晉桑娶妻生女,女兒一生就是兩個,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想要回到從前那個自由自在的浪子世代呢?」
「傻瓜。」澤居晉笑,雙手背到腦後去,想了想,說,「年輕時代的浪子生涯的確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想到澤居先生氣到崩潰,也的確大快人心。但是那種生活,其實是一種大而無形的牢籠,我被困在其中,始終得不到解脫,周圍人也為我而遭受痛苦。自從遇見sa醬之後,我才學會珍惜和妥協。所以,懷念固然有時會懷念,但卻從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