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頁
許夫人暗暗咬牙:「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了麼?這個老五,真是糊塗!」又自責道,「我這陣子事情多,家裡連連添丁,進了臘月,趕上你父親過壽,壽過完,一轉眼又到了年關,一天到晚送禮收禮的忙個不停……偶爾來了也只顧著看卿姐兒和老太太,竟沒顧得上細問你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說實話……連個鄉下小村姑都鬥不過,我也是白養你了……」氣憤之下,還想要再怪美嬋幾句,想想不是時候,忙閉上了嘴。
美嬋依舊哭泣不止:「母親除了怪我,對他不也是沒有法子麼!」
許夫人把「他」聽成了「她」,被女兒這樣一激,冷冷笑道:「傻美嬋,你也太小看你母親我了,也不想想,我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她那樣的村婦,我還不放在眼裡。」
美嬋眼睛猛然一亮,繼而伏到許夫人懷中:「娘親,姐兒拋下我走了,這個世上,我也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許夫人一陣心酸,才幹了的眼淚險些又落了兩行下來,忙把女兒緊緊攬住,不住地摩挲她的後背,道:「傻美嬋,記住我的話。事到如今,你明面上也只好對她客氣些,萬不可當著老五的面喊打喊殺的。」
第190章 190
美嬋才要從她懷中抬頭起來詢問, 又被許夫人給按住。許夫人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看你, 這樣沉不住氣,你呀, 要是有京城老二家的東哥兒一半的本事我就該笑不動了,你為什麼不能學學人家?」
美嬋道:「二嫂?好好的,我去學她什麼?」
許夫人坐坐正, 嘆口氣道:「和你這木頭疙瘩說了半天, 都說得我口乾舌燥,快上熱茶來!」
因美嬋進門就哭鬧,要打要殺的, 老太太把人都趕了出去,後來許夫人母女兩個說話,也沒人敢留下來聽,是以到現在連杯熱茶都沒送進來。許夫人一叫喚, 便有人忙忙的泡了杯舒城小蘭花上來。許夫人接過茶盞,潤潤口,擺手命人退下, 取下美嬋頭上金釵與珠花,用手指替她梳理散亂的鬢髮, 重新盤好,金釵珠花再逐一插上, 口中說道:「老二那會還沒進京做官時,你不是常過來給老太太作伴的麼,那時候沒見過你二嫂東哥兒?沒見識過人家是怎麼說話行事的?」
美嬋適才大哭大喊, 到了現在,人便跟虛脫了似的沒有一絲的力氣,腦子裡亂鬨鬨的,一會是卿姐兒的那聲「娘親」,一會兒是月喚和鳳樓在一起打情罵俏的笑臉。身子也像是發了瘧疾,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一會兒想要發狂叫喊,母親許夫人的話,時而遠,時而近,一句都聽不進耳朵里去,只含淚道:「母親說起她做什麼?長得那樣丑,我都替二哥不值,懶得和她說話。」
許夫人恨恨道:「人家是長了一張鞋拔子臉是不錯,論起長相來,連你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但要說起管家的本事,只怕你給人家當丫環,人家還嫌你手腳不利索呢。常言道,娶妻娶賢,也只有老二那樣有上進心的人才知道東哥兒的好處。」
美嬋道:「娶妻娶賢?不就是看中她爹的權勢了麼……嗚嗚嗚,我的姐兒。」這時候忘記了報仇一事,腦子裡只有卿姐兒一人,想著卿姐兒,捂住臉又哭了出來,「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的姐兒,我不在的時候,被大夫救了回來也說不定。」言罷起身要走,卻被許夫人拉住。
許夫人一是話沒說完,二是怕她見到卿姐兒又要發瘋,把她拉坐在身邊,道:「東哥兒美與丑暫且不論,我只問你,老二家前年添了一對哥兒你知道罷?」
美嬋默默點頭。許夫人問:「那一對哥兒是誰生的知道麼?現如今又養在哪裡知道麼?」
美嬋哭得頭疼,捧著頭想了半天,方才想起來,呆呆道:「生母大約是哪個上不得台面的奴婢和姨娘,養是在二嫂那裡養的……」話說到這裡,漸漸的有些疑惑起來,顫著嗓子問,「你與我說這個做什麼,是叫我、是叫我……」
許夫人怕她一下子聽不進這些,以極為委婉的語氣說道:「美嬋,你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將來總要以自己身子為重的……雖說無後為大,但也不是沒有法子……恰好姐兒的那一場大病也和她有著關係,你咽不下這口氣,就多學學你二嫂東哥兒……如此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美嬋由「孩兒」二字又想起了自家的卿姐兒,一陣心傷,哭著搖頭:「我只要我的姐兒,除了姐兒,我誰都不要。姐兒去了,我的心,也跟著灰了,死了,我只要我的姐兒活過來,活不過來,我便要給她報這個仇……我不是菩薩娘娘,要救苦救難,要普度眾生,她養下來的孩子我也不能看,看一眼就要少活十年……」
許夫人點著她的額頭問:「都是我從前太慣著你寵著你,什麼都不用你操心,把你教養成了這麼一個傻姑娘,你這樣的笨肚腸和實心眼兒世上少見,怪不得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被人家騎到頭上來,你說說,叫我怎麼放心得下?」手指在女兒額上戳了幾下,冷冷一笑,道,「我叫你像養咱們姐兒一樣的養了麼?」
東院和老太太這邊天翻地覆,人心惶惶,月喚那邊卻仍舊無知無覺。她今天早早起來,收拾穿戴好,把鳳樓送出門,因老太太病著,起得晚,她便回屋子坐了會,打算等過一時去老太太那裡請安。李大娘收拾屋子的時候,與靜好順口說起:「這兩天光聽說那孩子不大好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